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句話所謂的意思,就是天地若不仁,在你面前的就都是狗。
既然他們不仁,楚北也便只能把他們當狗來看。
俄頃,鐵甲撞擊地面的悶響聲在人群中傳開。
周圍的火把也全都下降了半米的高度。
他們圍著楚北,猶如敬神儀式般,竟頻頻曲膝跪了下來。
無錯書吧楚北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發懵。
他們不是要殺自已?為敖滿出氣?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北有些不解。
剛才那副黑雲壓城的氣勢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們臉上虔誠的敬意。
紀繁希訝異地打量著楚北。
此時能讓眾人有這樣反應的只能是楚北,可楚北……
她滿臉都寫著“想不通”。
殷實好像一副瞭然於胸,就該如此的樣子,笑道:“太子,您果真是樂善好施!”
樂善好施?
這種詞說一遍對楚北來說是誇讚,說第二遍,就有點兒陰陽怪氣的意思了。
楚北無奈地扶額。
領首的官兵一氣呵成,將三束香插在了楚北面前,一連三叩首。
這是把自已當神仙了?總不至於是祭奠吧……
楚北開啟思路。
“難不成是先禮後兵,但這禮也未免太禮了,是要折壽的……”
領首的官兵仍恭敬地跪著,滿面春風地說道:“殿下,我等已知曉您背後的那尊大仙,能讓您實力暴漲至五品,那是妥妥的武仙!這份敬意請您代我們傳達!再受我們一拜!”
楚北一時語塞,這是他這輩子都不敢想的畫面。
夜黑黑,城門前,三百禁兵,三束香火,三誠虔,三叩楚北,敬武仙。
楚北已經不敢想象這謠言傳成了什麼樣,嚥著口水,問道:“你們哪聽說的。”
領首的官兵已經學會了搶答,光榮地說道:“殿下放心,人盡皆知!”
“好一個人盡皆知!”
事到如今,楚北不再反駁,萬人敬仰總比萬人唾罵好,反倒是順水推舟,說道:“既然如此,還不快速速讓道!”
軍令如山? 此時楚北的所說可比軍令還好用。
聽得此令,領首的官兵迅速指揮著隊伍。
一字排開,夾道送行。
“恭送太子殿下!”
楚北看著這陣仗,面露難色,三人馬不停蹄地離開【通化門】。
至少他可不想再待在那門前半刻,一個字,“不自在”!
一路上,紀繁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楚北。
她雖然不相信楚北是神仙,但畢竟耳濡目染,難免會受到影響。
楚北在她眼中不知不覺間變得偉岸了些。
楚北對這種迷信的現象並不疑惑,古人大多生活百無聊賴,他們對神仙都懷揣著恩重如山的敬意。
只是他想不通為何一天之間便可傳遍整個京北城。
“這可不是口口相傳可以做到的。”
他總覺得身後有人在推動這一切的發展。
“殿下!有危險,快退後!”
殷實的喊聲震了楚北一激靈。
楚北抬頭看去,不知不覺間,已至王家寨的入口處。
枯草遮掩的石塊上,歪歪扭扭地刻著“王家寨”三字。
殷實擺出戒備的樣子,說道:“殿下!我來保護你!”
楚北斜了眼身後的殷實,無奈道:“那你為何躲我身後……”
“怕黑……”
殷實戰戰兢兢地縮在了楚北身後,這一幕更像是楚北在保護他。
楚北黯然傷神,他本以為殷實是個打手,但沒想到的是個打雜的。
一個完善的團隊需要各司其職,楚北已經頂替了顏值的重任,還能讓他如何……
“令人頭疼……”
“你看,那是什麼……”
紀繁希扯了扯楚北,指著村口處的一口缸。
楚北疑惑地看去,那口缸用著一個巨石封著。
為了看得更清晰,楚北向著那口缸走去,心中有些發毛。
這不由得讓他聯想起古代的一些風俗禁忌,傳聞之中用缸封屍,便可養屍。
楚北俯身蹲下,敲了敲那口缸,發出一道沉響。
如果缸裡全是水,那麼聲音會很清脆,如果裝滿了類似大米之類的物品,那也只會是一道悶響。
但這口缸不同,就好像聲音迴盪片刻,之後撞到實物,便沉了下來。
楚北突然噤若寒蟬,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
一個人正冰冷地蜷在缸的正中央……
甚至可能不是人……
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將這個想法完全扼殺。
殷實在一旁若有所思道:“需要開啟看看嗎?”
楚北雖有些駭然,但村口正中央放著一口缸,這未免太奇怪了。
他猶豫了半刻,點了點頭。
殷實修的是武道,手上力氣非比尋常,他將真氣凝聚在手掌心,抱住那塊巨石,用力往上一提。
巨石與缸之間逐漸露出一條細長的縫隙。
“什麼味兒?”
楚北嗅了嗅,鼻腔中不知何時傳來一股刺鼻的氣味,好似臭雞蛋……
他突然一驚,立刻喝停了殷實。
“這是硫化氫的味道,能沾上這倆化學元素的非害即毒……”
只是露出一個小縫,味道便異常濃郁。
紀繁希捏著鼻子,頗為嫌棄地看向那口缸。
即使楚北不喊停,殷實也早就準備停手了。
殷實嘴角一抽,狐疑地說道:“我好像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卻感受不到任何真氣的流動……”
聽他這麼一說,楚北更加堅信不該開啟這口缸,好奇心害死貓!
三人紛紛走了一個大弧線,對那口缸避而遠之。
太晦氣!
楚北膽戰心驚地回頭,瞄了一眼,再一次慶幸剛才沒有開啟。
他發現石+缸等於“戶崗”……
楚北不斷地暗示自已。
“想多了,巧合而已……”
夜晚的村莊並不像電視中的那樣,安靜祥和,楚北在上大學之前,一直生活在農村。
他是知道的,夜晚的村莊是瘮人的存在。
即使龍國的村莊大都裝上了路燈,但密不透風的麥地,時不時鼓起一兩座“土包”,還有極度的安靜,幾乎沒人會在村裡閒逛。
再加上一兩個“門前河,淹死人”的傳言,說是現實恐怖副本,也不為過。
更何況此時此刻,沒有路燈的王家寨。
今晚的月亮還算大,但反射下來的光線根本足以楚北三人看得見路。
一家亮燈的都沒有?
楚北小心翼翼地環視著周圍,王家寨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一座枯村,一座鬼村……
鄉村老屍甚至可以在這直接拍攝,完全不用佈景。
每戶住宅都安靜得可怕,最可怕的不是遺棄多年,而是這裡明顯有著一些生活痕跡,但此時卻沒有任何村民和聲響。
院子裡還沒縫完的布鞋,半敞著的屋門,還算完整的紅春聯,甚至有一戶人家還燃著炊煙……
每一戶人家都像一座遊魂佔據的墓碑,會時不時突然走出一位紅衣女鬼的那種。
楚北感到胳膊一熱,紀繁希抱著他的胳膊,緊緊貼了過來。
確實軟……
另一隻胳膊卻好像被門夾了一樣。
殷實抱著楚北胳膊,羞道:“其實,我也怕……”
簡直像極了燃冬……
楚北抽絲剝繭地撣開殷實,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得長得粗鄙,才能抱我………”
殷實遺憾地嘆了聲氣,他恨自已不能為楚北所用。
楚北忽然感覺手臂被狠狠捏了一下。
“嘶!你!”
他本想埋怨紀繁希兩句,卻發現她用著極為恐懼的眼神看向遠處。
這種眼神就好似見到了常理之外的東西,又或者說,鬼。
紀繁希顫抖地抬起手指,指著身旁的一戶院子,院子裡的鞦韆不斷地蕩著,籬笆後站著一個矮人。
看見紀繁希這副模樣,楚北不禁惴惴不安,眼神中浮出一絲驚慌。
他擰著眉頭緩緩看去,瞳孔猛擴。
那是一個男孩?
楚北看不清男孩的五官,甚至可以說他的五官如黑洞一般瘮人。
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在笑。
因為他不知何時起趴在了自已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