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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狂風城捲來的不止是風

“所以......這就是安燼留給我的答覆嗎?”

在那萬年星上最為雄偉的城市叢集,埃斯瓦爾帝國最為核心的權力中心,埃斯瓦爾帝都。

以王城為核心向著方圓數百公里輻射而去的超巨型城市群讓幾乎所有第一次見到它的人都感到恐懼——那是一種渺小生命在巨物面前本能產生的無力帶來的恐懼感。

而能在這座繁華到了極點的帝都當中擁有坐落在王城附近街區的豪華宅邸,那其主人的身份只能用尊貴來形容——非富即貴在這裡並不適用,越靠近王城的城牆,所需要的身份也就越顯赫。

若是想要到達赫默爾家族宅邸所在的區域,那恐怕還要加上埃斯瓦爾王室那珍貴至極的信任——身為近衛家族的他們便是帝皇身邊最為信任的存在,而近衛騎士團的團長只會也只能出身於赫默爾家族,這是這個萬年帝國自建立起這個騎士團之後從未改變過的最根本的規章。

這也是為何赫默爾家族的人即便不如其他貴族世家那般涉及帝國的方方面面,但卻依舊能夠擁有著無與倫比的身份和地位以及與之相匹配的權力。

“當軍隊前去黃金沙灘度假星球迎接安燼少爺的時候,便只在他居住的酒店裡找到這個留有資訊的通訊器了。”

一身銀白色盔甲,懷抱著自已那令他驕傲的銀色戰盔,站在思卡爾面前的騎士面色嚴肅地彙報著軍方發回來的資訊。

通訊器留下的資訊無非是安燼表示自已不願意回到父親的身邊,即便是有著教會動盪的局勢在發生他也要孤身一人出去到處闖蕩,在獨屬於自已的生命裡享受自由和尋找母親的下落。

這對嗎?思卡爾扶額有些頭疼,這當然很對......身為赫默爾家族的幼子,即便是尚未成年但怎麼說也都不能成為其他家族那些終身受困於象牙塔的少爺一般過分天真,他遲早是要學會獨立的。

但思卡爾還是不能接受自已這最為疼愛以及最為期待的幼子在他自已尚未成年之際就獨自一人跑得無影無蹤。

甚至連自已的通訊都不接。

“我現在真的很後悔沒有派你們過去把他抓回來......”思卡爾雙手蓋著臉,棕色髮絲從指縫間探出,這位平日裡沉默寡言而且格外嚴肅的近衛騎士團團長此刻表現得就像是一位失敗的父親。

也許對於思卡爾自已來說,他這個父親當得確實有夠失敗的......三位妻子,一位是聞名星際的歌姬,另一位則是天資聰慧的貴族女商,還有一位便是安燼的母親——永恆教會里十分特殊且稀少的安德雷爾派系女聖騎士。

孩子們一個個都繼承了自已和他們母親的天資,可是到最後留在思卡爾身邊的卻是連一位妻子都沒有,甚至連自已的孩子們都一個個從家裡跑掉:並不是說他們選擇了離開是因為思卡爾做錯了什麼,相反的他所表現出來的丈夫以及父親形象都是那麼的完美那麼的無可挑剔。

明面上來說,沒有一位妻子與他關係惡化甚至於斷絕了夫妻關係,而思卡爾的孩子們除了安燼之外都格外尊重和憧憬他這位父親。

“......”

看著自已敬愛的團長此刻無比頹廢的模樣,銀甲騎士也是略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已是親切地安慰團長還是說繼續嚴肅地筆直站立等候對方的命令。

這是一個糾結的問題,而思卡爾團長也只有在談及自已的家庭狀況時才會表現出這樣的軟弱。

身為長女的梵安卡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完成了自已的成年禮,身為見習騎士的她跟隨著思卡爾給她安排好的路線進入了埃斯瓦爾帝國騎士學院進修,而在成年禮的兩年內她一直在不斷打破之前那些天才騎士們在學院裡和騎士團歷史上留下的紀錄和傳說而後也不會停下突破自已的腳步——這是梵安卡自已立下的目標和要求,爭強好勝的她從來不希望自已在父親眼中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即便是思卡爾從來都沒有嚴厲要求過自已的孩子。她母親是個從底層一路閃耀到頂端的星際偶像,也許是這骨子裡的不甘心也是從她母親那一同流淌到了她的血脈當中。

而作為二子的修斯特從小就體弱多病,相比起他弟弟安燼的瘦弱,修斯特更多的是遺傳自他母親的多病體質。也正因為如此,思卡爾身為近衛騎士團團長需要時刻跟隨在帝皇的身邊而沒有過多時間去照顧修斯特,所以他一年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他母親的家族裡度過,而年幼之時他就表現出對機械的狂熱愛好所以隱修於各大學院當中,偶爾思卡爾還是能從一些教授和專家口中聽到修斯特這孩子了不起的天賦和學習能力。

欣慰嗎?確實挺欣慰的,至少自已的孩子從未給自已丟過臉,相反的他們也一直在證明赫默爾家族的血脈是如此的優秀且傲人,連帝皇有時候都會在思卡爾身邊閒聊到他的那幾個孩子,誇讚他們的聰慧和努力。

這可是埃斯瓦爾無上帝皇的讚美,但可能是思卡爾一直伴君左右已經跟帝皇格外熟悉了,所有有時候其他人覺得無與倫比的讚美和榮耀在他耳中更像是自已某位拜把子大哥跟自已閒聊些許家常便飯。

“梵安卡和修斯特都從未缺席過母愛,而安燼從小就失去了他的母親......我總是覺得自已虧欠他和他的母親更多,於是乎一直都希望安燼能夠快快樂樂長大——我甚至不需要他做出什麼成就,即便是赫默爾家族很難允許自已的孩子默默無聞。”

思卡爾嘆了口氣,他很少在自已下屬面前談起這些,只不過今天站在他面前的這位英俊硬朗的騎士是他很是信賴的心腹——賴斯圖·赫默爾。

一位年輕有為而且驍勇善戰之人,其赫默爾的姓氏則是因為他一開始只是一名被剝奪了姓氏的戰爭奴隸——他並非純正的埃斯瓦爾人,自幼家鄉被外域勢力所侵佔摧毀,而淪落到混沌域當作戰爭奴隸販賣之時被一位埃斯瓦爾商人買下作為義子培養,而後天賦證明了他也讓他在當年的帝國騎士學院裡獲得了學年第一實戰第一的殊榮進而被思卡爾看重帶入了近衛騎士團中賜姓赫默爾。

“團長您也不必多慮,安燼少爺雖偶爾頑劣但他也是一位聰明的孩子,我想他選擇自已離開黃金沙灘也是因為不願意回到這座團長您給他建立的溫柔監獄來罷了——每個年輕人都多多少少對外面的世界有所好奇,在十幾年前我被團長您器重之前也同樣固執地想要去外面的世界證明自已,我也渴望洗刷我曾經作為奴隸的羞恥。”

“是麼......我也沒說我不允許安燼他去做什麼,只是這般不講道理地躲著我,確實是讓我深感無力和傷感——算了,既然人都已經從軍方手裡逃掉了,那我又能說些什麼呢,只是那孩子出遠門也從來不找我和家族要錢,身上什麼都沒帶會不會吃不好穿不好什麼的......”

思卡爾口中說著算了,但之後還是繼續唸叨著安燼怎麼怎麼不好,賴斯圖也是一臉無奈地看著這位對自已有著再造之恩的長官,一時間他甚至萌生吐槽思卡爾格外婆媽的想法——不過這難免也是一種以下犯上,他自然也不敢輕易開口,遵守規則和禮儀也是騎士們一種基本的素質要求。

不過當賴斯圖再次看向這個軍方交還回來的通訊器時,那上面留下的資訊卻是讓他察覺出來了一些異味:若是真將安燼少爺送去了黃金沙灘這顆聞名遐邇的度假星球,那為什麼軍方會沒有任何關於安燼少爺動向的資訊?

“團長,我想我其實還有些話想跟您談談......”

——

黑石,也被黑星人稱之為黑塊,雖然它只是黑星及它周遭資源星球上出產的一種特殊礦產,但它也僅僅只特殊在了它是黑星特有,除此之外它並沒有任何可以利用開發的價值。

而黑星上的人們則將它視作F-149星域的象徵,而在黑星第一個城邦建立之初就被當做基礎貨幣用於在黑星上的任何交易。

它有著穩定的結構和化學性質,所以作為基礎貨幣儲藏起來也比較安全,而因為這樣簡易的貨幣體系建立也讓它的開採受到了黑星上所有勢力的共同監督和控制——這東西就如同貨幣一般需要按需生產,而流通在黑星市面上的黑塊也都有著自已的特殊編號進行確認。

每一塊都不能隨意丟棄和偽造,這讓黑塊貨幣體系給黑星帶了較為穩定的交易市場機制。

今天則是半人鬼和他那爛人商會狂歡的日子,他們不僅真的將那一塊大肉給啃了下來而且以貨抵貨地賠償給了老陳的傭兵團,甚至於還因為收貨頗多從那幾臺繳獲的機甲上獲取了更多的收益——那必須狂歡,狠狠地狂歡,半人鬼帶著自已的兄弟甚至還想拉著安燼和亞圖斯一起去黑星上布林家族控制的狂風城享受,不過都被這二人給拒絕。

“別擔心小兄弟,我半人鬼這人就在這狂風城裡,哪都逃不掉......等到你辦好自已的銀行賬戶之後再來致電我,我立馬把你的款目打到你的賬戶上——這裡是我的通訊器聯絡方式,我半人鬼哪都不好但多多少少也講點誠信和義氣,不然早跟蘿絲商會那群雜種一樣死在外太空裡。”

這是安燼在跟著亞圖斯離開狂風城前往他所在的傭兵團駐紮城市前半人鬼給他留下的話,其實安燼根本就不在乎這點黑塊可以換多少錢......軍方雖然把他扔到了痛苦之星上,但在離開白芒星之前莫森老師還是給了安燼一筆不小的賬目——這些東西都在他自已的私人賬戶上,雖然安燼並沒有成年但因為他特殊的身份也讓他在年幼之時便在萬年星上某家銀行辦理了不為人知的私人賬戶。

也許......額,不為人知,不過若是自已那老爹真想究根結底地查自已那肯定是輕鬆暴露的。

而安燼不要這筆錢的緣故也正是他完全不想繼續透露任何資訊給半人鬼這種不值得信任的傢伙——甚至於亞圖斯在驚訝安燼為什麼沒有賬戶的時候,他也只是笑著說自已還沒有成年。

“原來......還沒成年嗎?”亞圖斯點了點頭,“不過也確實,安燼你看上去其實跟十五六歲的女生沒什麼區別——我也不是說你娘娘腔,我單純就是這樣從外表出發思考的。”

“哈哈,亞圖斯先生也是一位以貌取人的男性呢。”

安燼這話說得極其怪異,搞得亞圖斯一時間格外尷尬地咧了咧嘴,不知道回覆對方什麼語句比較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亞圖斯先生你們的傭兵團到底是駐紮在什麼城市裡的?我以為你們也都是跟半人鬼一樣待在布林家族控制的狂風城內。”

“布林家族手上的大多數是輕工業,而我們傭兵團更需要的其實是武器的補充和機甲的維護,在這方面布林家族肯定是沒有辦法滿足我們這群傢伙的——所以我們更多的是駐紮在陳氏家族控制的那三座城邦裡,而我所在的傭兵團便是在其中的天箭市。”

因為黑星基礎設施建設比較落後,所以亞圖斯和安燼二人想要從狂風城前往天箭市還必須乘坐修建在地表的快速列車——不過好在這列車如今速度也夠快,原本燃油汽車需要行駛四天的路程乘坐這趟快車也只需要一天。

不過換我家裡那機動人員運載飛船,這距離只需要三個小時就可以了......安燼心裡小聲嘀咕著,小時候在帝星上都是那些騎士哥哥和騎士姐姐們開著那人員運載船在帝星上空快速移動的,果然是吃慣了山珍海味就有點不習慣粗茶淡飯了嗎?

“陳氏是比較傳統的家族,何為傳統呢?至少從我接觸到現在來看,他們不僅超乎你想象的死板且固執,而且極其護短......就算是自已家族裡的人有錯在先,他們也絕不會承認和認錯——可他們偏偏掌握了這個星球上最為讓人忌憚的重工業。”

無論是埃斯瓦爾帝國幾十年前甚至幾百年前的淘汰機甲,還是自已生產一些簡易耐用的組裝機甲,陳氏家族還擁有至少十條可以完全自主生產單兵武器的完整流水產業鏈,這也是為什麼陳氏如此傳統死板的家族還能在這黑星上雄霸一方的原因——就算是他們一個家族得罪其他所有家族,除了另外兩大家族敢在明面上譴責和針對陳氏之外其他黑星勢力都只敢在私底下咒罵他們。

“所以話題回到之前在空間站你問我的那件事......首先我不會推薦你去找陳氏家族。”

亞圖斯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而安燼則是好奇地看著他轉而問起之前的布林家族:

“那之前的布林家族呢?”

“我也不推薦,”亞圖斯看了看座位四周那些乘客,確定沒有人偷看他們這邊之後又壓低聲音湊近安燼耳邊,“因為你要找他們辦事,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會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多......”

貪婪,超乎一般家族範圍的貪婪,即便是布林家族只是黑星上的一個大家族,甚至連勢力範圍都無法擴充套件到F-149星域之外,但他們的貪婪程度甚至比亞圖斯在其他星域見到過大得多的家族還要可怕......

他們遲早會因為貪婪而將自已撐死,亞圖斯聲音壓到了最低,甚至於連在他座位旁的安燼都快只能透過口型看出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呲呲呲……

列車啟動,而狂風城之所以被稱之為狂風城,於此刻巨風過境打在快車窗戶上發出烈烈聲響才讓人明白這名稱到底從何而來。

“好大的風啊……”

安燼有些驚訝地說了一句。

亞圖斯沒有接他這話,沉悶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