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縣衙後，蘇歡顏不禁感慨：“這個縣令可真好說話。”
話說回來，她當初來辦戶籍的時候他好像都沒開啟聖旨就知道她姓蘇了……
蘇歡顏若有所思。
她的身份其實很好猜，秀水村就她一個姓蘇的，但她一個和離的農家女值得一個縣令如此討好嗎？
蘇歡顏看向影七，“阿藍，王爺是不是讓縣令照顧我了？”
聽到阿藍這個稱呼，影七恍惚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屬下不清楚。”
“行吧。”蘇歡顏沒再問，不過她已經十分確定和王爺有關了，畢竟她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唯一一條粗大腿只有秦瑄。哎呀，王爺真是個好人，改天再給他送點吃的吧。
影九問：“姑娘，你買這麼多地要怎麼打理啊？”
“嗯……”蘇歡顏想了想，“只能僱人咯，大不了多出點錢。”
“或許我們可以去碼頭看看。”
蘇歡顏看向影七，“怎麼說？”
影七道：“去年雪災，北方的很多百姓逃到了南方，他們若想回家，必定會先攢盤纏，價錢也會更便宜。”
“你說的有道理。”蘇歡顏點頭，“那我們去看看吧。”
影九道：“可是他們住哪兒呢？”
蘇歡顏說：“我記得里正叔叔家還有一間廢棄的茅草屋，到時候我跟他租下來暫時供他們居住。”
縣裡的碼頭要比鎮上的碼頭熱鬧太多了，蘇歡顏一路走來看到了一些頭上插著狗尾巴草的人，那是插草賣身的意思。
“他們已經淪落到要賣身的地步了？去年雪災影響這麼大嗎？”現在已經五月份了，按理說該回家的也差不多回去了，怎麼一路走來還有這麼多難民？
影七道：“很嚴重，王爺那段時間忙到幾乎沒時間閤眼。”
影九也說：“蒼雲縣只是一個小地方，肯定無法吸納這麼多難民，據說北方涉及雪災的地區被凍死了近千人，房子被壓垮，牲畜被凍死，哪怕冰雪消融，他們回去也沒有出路，賣幾年身攢錢是最好的選擇了。”
無錯書吧蘇歡顏雖然她沒經歷過雪災，但也知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若他們只為了爭口氣執意回去，恐怕也難逃一劫，賣身雖然不太好聽，但至少能活下去。
蘇歡顏低頭思考，隨後道：“阿藍，唐羽書，你們幫我數數這裡一共有多少人。”
“是。”無條件服從命令是影衛的天職。
蘇歡顏在觀察這些人的反應，被災難折磨這麼久，每天就靠衙門的那點救濟活著，他們的目光已然黯淡了不少，但還是能看出他們對求生的渴望。
影一和影七很快就回來了，影七道：“姑娘，一共有三十一戶一百六十九人，賣身的有三十三人，都是家中有老人孩子快撐不下去的。”
“姑娘，這麼多人，我們可沒法管。”影九覺得蘇歡顏是心軟了想全都帶回去。
“我當然知道。”蘇歡顏想了想，“走，我們去找縣令。”
對於蘇歡顏的突然折回，縣令感到很意外。
“蘇娘子怎麼又回來了？可是文書有什麼問題？”
“不是的。”蘇歡顏問：“我想問問大人，對於那些難民大人具體是如何處理的？”
縣令沒想到蘇歡顏會這麼問，他嘆了聲氣，道：“本官每日都會搭粥棚施粥，一天兩頓，不保證他們能吃飽，但至少能活下去。”
蘇歡顏搖頭，“這樣下去可不是長遠之計。”
“本官何嘗不知啊。蘇娘子有所不知，一開始難民足足有五百餘之多，本官想了各種方法才安頓好了三百多人，本官欠下人情將一部分人介紹到富商家做工，還有一些讓他們去官道修路來換取報酬，還有一部分執意要回去的，本官也自掏腰包酌情給了點乾糧，蒼雲縣就這麼大，剩下的這些除了先這麼處理著本官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大人果真愛民如子，民女佩服。”蘇歡顏看得出這個方縣令不是貪官，沒想到他還會自掏腰包給難民準備乾糧，還真是有些令她刮目相看呢，“民女有一計，或許可解燃眉之急。”
“哦？”方縣令看向蘇歡顏，“蘇娘子有何良策？”
蘇歡顏道：“開荒。”
“開荒？”
蘇歡顏點頭，“是的，不知大人有沒有注意過湖邊的淺灘？”
“哦，你說的是那個啊。”縣令有些失望，“那地方沒法種植糧食，沒有開荒的價值。”
“不能種植糧食是沒錯，但是開荒出來可以種植喜溼耐澇的植物，比如荷花、芋頭、茭白、美人蕉之類的，這些東西做成食物可是難得的美味，而且還很管飽，若是能將那片淺灘利用起來對蒼雲縣的百姓來說也是一份收入。”
方縣令連忙問：“那些東西本官知道，可是它們如何能成為美食？本官以前從未吃過啊？還有荷花，荷花不是用來觀賞的嗎？”
“荷花的根莖蓮藕是營養豐富的美食，大人若是不放心，民女可以跟大人籤一份協議，那些蔬菜成熟之後由民女來收購，有多少要多少，當然，若這些食物普及以後他們想銷往他處民女也絕不阻攔。”蘇歡顏道。
方縣令摸了摸鬍子，這件事聽著對他來說是穩賺不賠的，若是他能將淺灘變廢為寶，那可算是大功一件，未來幾年的政績可就不用愁了。
見方縣令猶豫，蘇歡顏道：“大人，你可以先安頓他們去附近安家，然後將淺灘按人頭劃分給那些難民，隨後釋出文書，居滿三年者可將自已所得之收益帶走。”大晟律法規定開荒的土地三年之內不必繳納賦稅，肯定能省下不少錢。
“滿五年以上十年以下者可再根據他們家的收入情況將那些空出來的地分給他們，具體就按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來分，若是他們執意回家鄉，大人可將淺灘回收重新賣給原住民。若是他們願意長久定居下來，大人就與他們再籤一份協議，大人用半價出售給他們一些田地，時限為五年，等五年過後他們若想繼續種那塊地就必須將剩下的錢補上，大人覺得如何？”對於農民來說土地是根更是命，他們有些人之所以執著於回家，也是因為放不下老家的土地，如果他們在這邊有了自已的地，而且過得更好，或許就不會太執著於原來的地方了。
方縣令深吸一口氣，蘇歡顏所言他聽懂了。
也就是說，如果此事能成，那麼他就能不花一分錢的解決淺灘荒廢的問題，蒼雲縣臨水而居，淺灘面積可不小，如果真能成功，他就可以鼓勵原住民種植蘇歡顏所說的那些蔬菜。民以食為天，發現新的食物也是大功一件。
不僅如此，他還有機會將那些難民留在蒼雲縣定居，那可是足足一百多……不，他要把去富商家做工的和去修路的都找回來，不算上已經回去的，那也有三百多人了。
要知道他們每年述職都是要上報人口數的，管轄之地人口多證明本地官員做得好。那可是三百多人和新食物啊，別說未來幾年的政績不用愁，幸運的話說不定有機會升官啊！
方縣令一把拉過旁邊的師爺，“師爺，記下來了沒有？”
師爺用力點頭，“大人放心，屬下都記下來了。”
方縣令難掩激動，對著蘇歡顏笑的見牙不見眼，“哈哈哈，蘇娘子啊，不如我們移步客廳仔細詳談一番如何？放心，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的。”
蘇歡顏見時間還早，也沒有拒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