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禁忌點從賀予齡的嘴裡往外蹦。
周序直直盯著她的眼睛,眼睫不著痕跡地顫了下,敏感字眼隔絕所有噪音落在他心底,悠悠迴響。
她的神態狡黠,狀態不佳,膚白,唇色也白,髮色淺,眉毛也跟著淺,皮笑肉不笑,明明身體不舒服卻還是在嘴仗上很有勝負欲。
只因在與他正經掰扯的道理中處於弱勢,便很喜歡這樣亂說話,不講邏輯,只求刺激。
蔫壞。
那是獨獨展現給他的小性子。
五秒過去。
他笑,順著她胡說八道:“那就父憑種貴成功上位。”
真來了他也不怕。
但是確實被嚇了一下,這一步長遠了點,倏然拔上來根本沒個半點心理準備。
她的生理期他都記著,她前一週剛過,期間避孕措施更是從沒遺漏過,結合著往前推算,怎麼算都是她在唬人。
“有病!”賀予齡才不要跟他談婚論嫁。
周序露出一副“看你小樣”的表情。
他扯她的手腕,身子側了側,清清嗓子,再撇頭看一眼看戲的王勻易,揉捏那根細小的腕骨,“你的什麼招我都能接。但身體是你的,我不能替你捱,我只希望你能正視健康問題。”
要她注意胃、注意吃飯、注意這副身板,又不是在打辯論,她有什麼好對抗?
賀予齡注意到他那微微擰著的眉心,垂下眼,額角磕過他的下巴,輕咬唇內的軟肉,而後說:“我有那麼不自愛?我的腰肩背和膝蓋都貼上膏了。”
“那也是影響你跳舞了你才管,都是為了跳舞。”這麼說也不全對,周序補上,“都是跳舞惹的。”
“你不喜歡我跳舞嗎?”
“喜歡。”
“那你在說什麼屁話。”
“在說你要正經吃飯睡覺聽我的話,再好好跳舞。”他眉毛微挑,強調道。
她當然懂,就是愛唱反調,總是不知不覺就這麼跟他打情罵俏,陷入戀愛中的某些舉止就挺莫名其妙的。
嘖。
有病的是她。
……
等全部人都去放了回水,路途才算正式起程。
夏末的午間陽光依舊不容小覷,道路白熾熾一片,惹得人很困頓。
賀予齡跟林洋洋調換了位置,到後座和小冉躺著睡下,周序是懂享受的,很會買車,後排躺著比她之前擱家裡躺的任何一輛都舒服。
空調打得偏低,他啟動前回頭好幾次看她有沒有用毯子護好她那膝蓋。
舉手投足都是不自覺地婆婆媽媽。
看得林洋洋直搖頭,覺得異常酸臭。
路程很順。
期間他們的午飯一致決定不吃服務區,堅持到下高速,美女們都是餓慣了的,不辛苦,倒是幾個司機受不住,沒羞沒臊地分了她們為露營準備的熟食便當。
賀予齡沒準備,包裡只有兩根低脂的燕麥棒,周序不吃這玩意,便去蹭王勻易那一車的,特別有意思,一行人只有他和賀予齡在搞物件,他吞別的美女的飯還得請示她一番。
下午兩點才到地方。
營地有開酒店,他們去給胃填補了些食物,王勻易做攻略考慮了多方面,帳篷睡不得勁還可以打包住酒店,主打的就是一個不委曲求全。
後來還食盒這種事是賀予齡幫他做的。
社交距離他自覺張弛有度。
他們選的紮營地臨湖,後背是稀疏叢林,前邊湖面闊大平靜,對面是處在轉色期紅衫林,綠綠黃黃一片倒映在水中意境十足。
空地這邊是已經開發得很成熟的安營地,樁子樹墩都是上一波人的遺留痕跡,隔過幾顆樹木還能瞧見隔壁的一撥人。
賀予齡他們也忙碌著,各自手裡都有活,她手裡拿著嫩黃的便當盒,給周序壓了會兒支天幕的繩索。
這是公共的模組,他們自個兒的小窩還顧不上。
“松吧。”他扯著繩子指揮。
賀予齡抬腳,即刻往短粉發那美女那裡去。
幾個姑娘正被Lennon指手畫腳,打算互幫互助齊齊地扎小帳篷,一個個輪著來。
她叫住一個黑長直。
美女姓劉,好巧不巧是勾搭過他的劉姐姐的堂妹。
“洗好了,謝謝你。”賀予齡把便當盒遞給劉黎。
劉黎之前沒怎麼跟她有交集,但在周序的圈子中也跟她打過幾次照面,微笑著接過東西,問:“味道還行嗎?我不太會做飯,這是我家阿姨手把手教我做的。”
賀予齡根本沒吃,進的全是周序的肚子,她沒忽略忙活著的一群人,緊跟著幫人扯開帳篷,同時回:“好吃。”
“你不是不太舒服麼,去休息吧,我們弄就好。”短髮妹客套。
“我沒事了。”賀予齡本來就是來還東西的,搭個手點到為止,“那你們小心點,我先去弄王勻易那邊的。”
妹子們又哎哎哎地笑著應。
說實話,相處起來確實不太放得開,她們六個就有四個開過周序的男女玩笑,都知道他有多正點,都多多少少幻想過一個未來。
賀予齡能察覺她們的不自然,也覺得正常,她不想刻意裝傻,不熟就是不熟,求的是一個順其自然發展友誼,而不是搭著圈硬融,這是私下活動不是商務走局。
Lennon見識過很多這種美女之間的微妙氛圍,哪個比較不對付他都能嗅出來,他仗著自已不混二代圈,口無遮攔:“你們好NB,人來幫你們忙你們趕什麼人啊,拉什麼幫結什麼派,嚷嚷著要叫周序的是你們,早該做好人家帶家屬的準備,誰知道你們安的什麼心,防也是應該的。”
短髮妹比較潑辣,寬鬆吊帶加熱褲,小腿的紋身鮮紅惹眼,她一腳往Lennon的膝蓋踹過去,“你是哪根蔥,你來給我做教育?誰拉幫結派了,死男人的狗眼睛不會分析就別瞎說話,挑是非呢你,多幹活!少意淫!”
怎麼全天下就她賀予齡最無辜?
是個男人都覺得她會挨欺負是吧?
Lennon這話對雙方都不太尊重,搞得妹子們群起而攻,落葉夾著泥巴仍了他滿身。
嘻嘻鬧鬧。
賀予齡順著動靜看,周序和王勻易他們也看,小冉這會兒和林洋洋推著買來的乾柴火過來了,蹦蹦噠噠去湊熱鬧,他倆也敏感,但一路相處下來,並沒有分什麼派別,並沒有去刻意找賀予齡站隊。
女孩多的地方紛爭就多,這是所有人的固有思維。
可賀予齡相比於招男人喜歡其實更得女孩的心,Lennon沒懂到這一層。
男人總愛幻想女孩們為他爭個頭破血流,總喜歡看這些戲碼,其實她們大部分都惺惺相惜,快意恩仇。
賀予齡在短短半年送了兩個男人進去吃牢飯,她們欣賞死了,拿下週序那是給她提魅力加成的,不是惹腥騷扯宮斗的。
周序是有點意思,她卻比周序更有意思。
她寡淡了點,她們不好施展熱情,會害羞而已。
死男人扯什麼低俗的愛怨撕扯呢!
……
賀予齡從那兒回到周序身邊,他倆看美女打罵看得很起勁,手裡頭擰著雙頭爐的螺絲,視線來來回回,嘴邊笑邊插科打諢。
王勻易給賀予齡推了個摺疊椅,讓她理順他從上一個趴弄下來的串燈,這東西亂糟糟纏一塊兒,是個講究耐心的活兒。
“他們在鬧什麼,怎麼打起來的,Lennon這個小混蛋也太快樂了。”他酸。
賀予齡的細白手指穿梭在燈線之間,“我沒聽見,不知道。”
“那你走這一趟當瞎鍛鍊的啊。”
她緩緩抬眼,嘴角有細微的笑意,悠悠看看過去,那邊的“戰爭”還未停歇,她沒回話。
周序開始弄下一個鐵傢伙,插嘴:“你羨慕人Lennon就坦蕩點,自個兒去爭取,在這兒怨什麼呢。”
“說實話,我後悔攢這麼多了人。”
周序立馬就懂了,問:“惹上哪一個了?”
賀予齡饒有興致地聽,跟周序對上一眼,淺淺兩秒。
“沒有,就是受不住她們的嘴。”
王勻易不認。
她串燈越順越開,手臂幅度加大,索性人站起來,“嫌棄人的嘴你出來玩兒什麼,去市場摸石頭啊。”
“石頭比你們有意思多了。”他嗆。
賀予齡嗤一聲。
周序接過:“研究石頭和研究女人確實是前者要簡單一些。”
她看他。
“縱使刨開來同樣豐富多彩,但是一塊石頭要摸清是何種成分,看清楚哪種物質在大放異彩,都不難,而女人變幻莫測,永遠抓不到一個能解釋變數的確切資料。”他說。
王勻易嘿嘿嘿地笑,給他一個“你很懂哦”的揶揄表情。
賀予齡把燈弄順了,也晦澀地看向他:“是可丈可量的石頭有意思,還是琢磨不透的女人有意思?”
又這麼拉鋸上了。
他兵來將擋,油嘴滑舌。
說。
“你有意思。”
……
林地與湖泊的清新空氣沁人心脾,微風吹拂,樹葉梭梭。
王勻易還笑著,抽空翻了個白眼。
賀予齡又問:“不是說我鐵石心腸?”
她又石又女,最難搞了是嗎?
他喉結微動,停下手頭的活兒,三秒後說。
“你是海藍寶。”
……
王勻易不笑了,蘋果肌一僵,嘴角凝滯,鄙夷地看著他們。
真煩啊。
大庭廣眾的。
哦不,深山野林的,他不應該在這裡,應該在車底。
周序發騷的樣子他真受不了。
海藍寶倒不是個什麼多珍稀價高的寶石,講的是一個純淨和易碎,周序可真能扯。
她要是擬石化,也得是顆帕德瑪。
他揉了揉嘴角,給他們一人一個白眼,手裡頭的掛燈猛丟在雜物堆裡,憤恨而去,朝著女孩堆裡去。
周序說完騷話就擱那笑,從眼神黏她身上拉著絲地微笑,到噁心完王勻易後咧著嘴笑。
賀予齡也玩首飾,有點寶石知識,知道海藍寶是個什麼質地,這個說法她不滿意,不想認。
也不想搭理他這麼突然地發情。
王勻易過去之後該怎麼誇大其詞傳播還不知道呢,她要臉的。
扯著燈帶麻溜去佈置。
周序笑爽了,輕咳一聲,勤手勤腳地去幫她。
下午四點的太陽已經被這裡的山頭掩住,風有點大,很舒爽很解壓,交談和笑聲彷彿是被風捲過來的,隱隱約約。
山水清麗,人心愜意。
燈帶在他們手中逐漸纏滿天幕底下。
人聲也遠了。
周序從車屁股那兒接移動電源,賀予齡抽紙巾擦他脖頸的汗水。
他配合著轉腦抬頭,手裡試電,燈亮著幾下,他關。
一個專案完畢。
周身氛圍跟著轉變,兩個人的親暱行為自然且隨意,他心有點癢。
方才脫口而出的比喻又在心理嚼了一遍。
此時偌大的林地裡只剩偶爾一聲鳥叫。
賀予齡的同樣感受著,像是腦袋裡灌了甜酒在發酵,醉意後知後覺。
他低低地說。
“你在我這兒是海藍寶,也是帕德瑪,是落日霞飛和冰魂雪魄。”
然後扶著她的側臉親過去,綿綿的一下,放開,她立馬警惕地撇頭尋人影。
四下都沒有。
那便同他放肆,微微抬著下巴迎他的吻,手攀扶上他的後頸,掌心摸到發茬兒,指腹抵到耳廓。
他的熱乎氣透過面板傳給她。
但他是乾淨的,他們在出門前用了同一瓶香水,賀予齡覺得在他身上要更好聞,便更放不開他人了,越貼越近。
親到呼吸混亂,她未施粉黛的臉蛋都發粉發紅。
適時停下,喘幾口。
他笑了笑,復又接上,把她抱著親,讓她節節後退。尋到一個最近的摺疊椅,自個兒坐下,放她在腿上,手壓著她的脊背,控著她的腦袋。
難捨難分。
耳朵裡全是心跳和吮吻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摻進一道甜甜的笑聲,女的,由遠及近的。
賀予齡反應極快,要躲,卻根本躲不開,男女力量沒得比,她捏他的耳朵反抗,無果。
一道聲兩道聲,三個人四個人,她全聽見了。
周序的耳垂掐了個深深的指甲印,他見差不多了才放人,當下後腦就挨削了一下。
她仍舊坐他身上,攬著他轉頭觀察環境,東瞥瞥,西瞅瞅,氣喘著,嘴紅著。
他看著都要不行了,心化了,下頭起來了。
說。
“刺不刺激?”
“刺激NM。”她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