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兩人終於頂著大太陽帶著小公主回了家。
榮崢一到家,發現沙發上坐了個人。
“哎呦,任續,你可算來了。”榮崢如釋重負。
沙發上的男生站起來,向他打了個招呼:“崢哥。”
“來來來,快。”榮崢試圖拉住任仙月,“快把你家小公主接回去。”
任仙月扁著嘴不讓他碰,一個勁躲在聶平予身後。
“不回去!不回去!我不回去!”
任續也頭疼,和榮崢說:“我就是讓她別打擾我寫作業,結果她就硬是要離家出走。”
“哈!”榮崢笑了,“小仙女,離家出走是去大街上流浪,不是讓你來我家享受生活。”
任仙月才不聽這些,她抱著聶平予的大腿,可憐兮兮地撒嬌:“予哥哥,我不回家。”
聶平予嘆了口氣,蹲在她面前,輕聲說:“那也要聽一下哥哥的解釋,你看,他都特意來接你了。”
任仙月低著頭,不高興地噘著嘴。
榮崢把手裡的花放桌上,看任續還在那傻站著,踢了他一腳。
“去啊,去道歉啊,你站在這有屁用!”
任續沒辦法,苦著臉走到小姑娘面前,“二哥錯了行不行?你跟我回家吧,爸說今天必須把你接回去。”
任仙月不領情,“哼”了聲,抱住聶平予的脖子不說話。
任續轉頭看著榮崢,榮崢懶得理他,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聶平予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不原諒哥哥嗎?那有想爸爸媽媽嗎?”
“想爸爸媽媽。”任仙月小聲說:“但二哥就知道欺負我。”
任續真想給她跪下,只能連忙保證:“你回去後我肯定不欺負你,行不行?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任仙月雖然驕縱,但不是真無理取鬧。
既然任續願意親自來接她回去,小公主鬧兩下也就差不多了。
任仙月就是捨不得聶平予,抓著他的衣袖:“予哥哥,你也跟我回家吧。”
聶平予笑著摸摸她的頭,“不行哦,我要在這裡陪榮崢哥哥。”
“好吧。”她失望地鬆開手。
好說歹說幾分鐘後,總算是把小公主送上了車。
任仙月在車裡扯著嗓子喊:“再見,哥哥再見,予哥哥再見!”
任續朝他們揮揮手,“崢哥,麻煩了,我們就先走了。”
身後傳來榮崢懶散的嗓音:“走吧,注意安全。”
榮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他身後,聶平予下意識轉身,兩人差點撞了個滿懷。
榮崢摸了摸鼻子,“……走吧,回去了。”
家裡又是隻有他們兩個人。
榮崢坐在沙發上,突然這麼安靜,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有花瓶嗎?”聶平予突然問。
“嗯?花瓶?”榮崢回神,“要花瓶幹什麼?”
聶平予拿過那捧花,“把花放花瓶裡養著啊,還是說,你打算讓它就這麼枯死?”
榮崢在他的目光裡起身,“……我去找找。”
榮崢拿著兩個花瓶回來的時候,聶平予已經在修剪枝幹了。
他把花瓶放在桌上,“……兩個夠了嗎?”
聶平予抬頭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夠了。”
聶平予沒喊他幫忙,自已一個人把所有的花枝都仔細修剪好,調整好長度放到了兩個花瓶裡。
無錯書吧榮崢在旁邊靜靜看著。
玫瑰花從雜亂無章變得高低有序,奪目的紅色與他的手形成了強烈色差,像一叢紅玫瑰裡突然長出一朵純白的,耀眼又純潔,讓人移不開眼。
“阿崢。”聶平予突然喊了他一聲。
“嗯?”榮崢驟然回神,“怎麼了?”
聶平予把最後一枝花插進花瓶裡,說:“你這幾天總是莫名其妙看著我發呆,你在想什麼?”
榮崢一愣,“我……”
“那你的問題想明白了嗎?”他又問。
榮崢低下頭,坦誠道:“想清楚了一些,但也有些想不明白。”
聶平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明白的問題,是關於我嗎?”
榮崢閉著眼點了點頭。
聶平予好一會沒說話,輕輕擺弄著那兩瓶玫瑰。
好半晌,他開口說:“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我是更在乎結果,還是更在乎過程?”
榮崢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追他這件事上,聶平予是更在乎結果,還是更在乎過程?
可是追人這件事,本質上目的性就是很強的。
誰敢說,自已追人不是為了得到,而是想無私奉獻?
更何況,追人的過程不比其他,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不安和煎熬居多。
他斟酌了兩秒,說:“結果吧。”
“錯了。”聶平予看著他笑,“我更在乎過程。”
他拿起一瓶花,輕聲道:“如果一朵玫瑰想要盛放,那它需要經歷髮根,抽芽,生長發育,然後才能開花。”
“這期間需要水分、陽光、養料,甚至不能經歷過於殘酷的自然環境。”
“只有保證所有的條件都適合,它才能開出最後的璀璨。”
榮崢聽懵了,“這不是更證明結果重要嗎?”
聶平予笑了聲,“不,過程重要。”
他娓娓道來:“玫瑰的生長過程集齊了所有的幸運,它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應該是在它努力開花,並且安然茁壯的時候。”
“因為一旦璀璨來臨,凋謝也就不遠了。”
榮崢複雜地看著他,“你這個……”
“很悲觀是不是?”聶平予淡笑。
“也許是有點吧。”他說:“我告訴自已,得到了,人會患得患失,會有結束的可能,那就不如一直追逐,起碼這樣,我一直在向你靠近。”
聶平予最後笑得有點勉強,紅到極致的玫瑰襯著他的臉,有種莫名的蒼白感。
榮崢腦子一抽,說:“那要是我讓你得到呢?你要嗎?”
聶平予驟然收了笑,平靜又洶湧地看向他,“你說呢?”
榮崢咬著牙偏過頭,輕笑了一聲。
所以不還是想要,說那麼多,不過也是自我安慰罷了。
如果想要的結果擺在他面前,他還會說出這番話嗎?
榮崢一邊覺得他多此一舉,一邊又不自覺地心酸他的“精神勝利法”。
到底有多不確定,才會自已給結果打上不幸福的標籤。
可又到底是有多想要,明明已經這麼痛苦了,還是不願意放手。
榮崢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輕聲問:“一定要這麼樣嗎?”
“這樣不好嗎?”聶平予反問他:“難道追逐陽光雨露的過程不對嗎?”
榮崢咬緊牙關,“玫瑰沒有陽光雨露是會死的,那你呢?你沒追到會怎麼樣?”
聶平予看了他好一會,突然笑道:“並不會怎麼樣。”
他靠在椅背上,姿態反而異常的放鬆。
“我還是我,你還是你,都不會怎麼樣。”
榮崢看著他,眼神複雜,“但我們不會是我們,對嗎?”
聶平予攤了下手,“我不會逼你,我很早就說過。”
他的眼神裡並沒有背水一戰的瘋狂,依舊很平和,彷彿願意給予榮崢最大的安心。
桌上的玫瑰豔麗如初,聶平予也從未動搖過自已的初心。
就像他說——
“我自願追逐你,代價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