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人安靜了好一會。
候診室坐滿了人，不少大爺大媽時不時地瞥他們幾眼，眼神說不清的複雜。
榮崢還沒被人這麼看過，臉色很不好看。
聶平予嘆了口氣，他都這麼直白了，自已也不好一走了之。
他輕聲開口，“我們換個地方說，可以嗎？”
“可以可以！”
餘寧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的目標清晰且明確。
他時不時地看他，關心地問道：“你今天來醫院是怎麼了呀？生病了嗎？”
聶平予淡淡回道：“臉過敏了。”
榮崢心神微動，神色緩和了點。
“哦，這樣啊。”餘寧朝他笑了笑，“但你還是很帥。”
他靠近了點，語氣很親暱：“剛剛我沒看見你的臉，但我也認出你來了，你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聶平予沒再接話，眉宇間平靜如水，彷彿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餘寧有些喪氣，但轉瞬間又燦爛昂揚，像個人人喜歡的小太陽。
三人走出了醫院，去了旁邊一家甜品店。
餘寧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開口：“我知道上次那件事情你可能對我有點誤會，我可以解釋的。”
聶平予看不出表情，淡淡地點了點頭。
餘寧看有希望，臉上更顯興奮。
“當時是齊哥說有個帥哥要來，我本來覺得能有多帥，但我看到你之後，我感覺心都停跳了。”
“我對你簡直一見鍾情！”
旁邊“啪”的一聲，什麼東西掉了。
榮崢低頭從地上把裝藥的塑膠袋撿起來，輕咳了兩聲，“沒事，你繼續說。”
餘寧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又繼續高興地看著聶平予。
“你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有感覺，就好像你是我的命中註定一樣。”
“你可能會覺得我那次有些輕浮，如果冒犯你了，那我向你道歉。”
又“嘭”的一聲，榮崢的椅子撞到了聶平予的，他趕忙移了下，“抱歉抱歉，你們繼續。”
聶平予低下頭，彎了下嘴角。
不過因為他全副武裝，別人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餘寧這下真的有點不高興了，他抿著嘴看著榮崢，有點嚴肅。
聶平予手指點了點桌面，溫聲說：“請問還有什麼要說嗎？”
餘寧趕緊轉過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我就是想說，我不是那種玩的花、來者不拒的人，你不要誤會我。”
“我對喜歡的人就是這樣的，會很主動，什麼都想告訴他。”
餘寧今天應該是不太舒服，臉色怎麼看還是有點蒼白。
配上他真誠單純的神情，確實很讓人不忍。
餘寧小聲地問了句：“你沒有很討厭我吧？”
榮崢也轉過頭看著聶平予，哪怕帶著口罩，他的側臉也是利落帥氣的，眼神依舊平和，沒什麼起伏。
“沒有。”聶平予說。
餘寧立馬笑起來，兩個酒窩裝著明晃晃的喜悅，感染力極強。
他似乎也知道聶平予的態度，沒問“你喜不喜歡我”這種問題。
而是很真誠地說：“既然你不討厭我，那能和你交個朋友嗎？”
眾所周知，這種問題比表白還難回答。
聶平予輕嘆了口氣，“很抱歉，你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那我也沒法再把你當朋友。”
“你很真誠，也很勇敢，應該有很多人會喜歡你，沒必要把心思硬是放在我身上。”
餘寧沒想到他如此決絕，有點受傷，“可我就是喜歡你啊，先做個朋友也不行嗎？”
聶平予緩緩搖了搖頭，“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榮崢一愣，剛剛還像身上有八百隻蝨子的人，瞬間就不動了，開始面無表情地裝深沉。
這時，服務員把他們點的甜品送上桌，聶平予自然地把榮崢那份端到他面前。
餘寧欲言又止，等服務員一走，就再也忍不住。
他指著榮崢，有些不敢相信，“你喜歡的人是他？你還在喜歡他？！”
對面兩人沒說話。
“可他是直男啊。”餘寧皺著眉，“你怎麼還在喜歡一個直男？你這不是比我還痴心妄想嗎？”
聶平予淡漠無言，但榮崢卻覺得餘寧有點多事。
他面露不愉，語氣很冷，“他喜歡誰關你什麼事？反正他又不喜歡你。”
餘寧氣得臉都紅了，“那他喜歡你就有用了？！你能接受他嗎？你能和他在一起嗎？難道你想讓他一輩子不找物件嗎？！”
榮崢本就不爽的心情這下徹底被激怒了。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餘寧的話，每一個字都沒錯。
但他一直認為，這都只是他和聶平予兩個人的事，別人沒有任何資格來置喙。
向來脾氣很好的小少爺，這下臉黑的像抹了碳。
他一把拉起聶平予，冷冷看著對面委屈的餘寧。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我就是要把他綁在我身邊。”
榮崢冷哼一聲，“你管他物件是誰，反正這輩子都不會是你。”
直到兩人走出甜品店，聶平予都沒說一句話，連表情都沒變。
只有榮崢像個被氣瘋的小獅子。
他們站在街邊，榮崢氣得踢了腳旁邊的花壇，“他以為他誰啊？什麼事都想管！”
聶平予無聲站在那裡，看不清表情，所以更顯得淡漠。
榮崢看他這副樣子，也漸漸冷靜下來。
剛剛毫無邏輯的狠話在他腦子裡轉了一遍，他閉了閉眼，服了，說的這是什麼蠢話？！
他拉了下聶平予的袖子，解釋道：“阿予，我剛剛的那些話，沒過腦子，你別在意。”
“真的不是不准你找物件的意思，我就是覺得那人不太行。”
聶平予從那種虛無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往甜品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覺得他不行，可我還比不上他。”
榮崢一愣，“什麼意思？”
聶平予轉過頭看著他，聲音很悶，“他喜歡我，想和我做朋友，這和當初的我有什麼區別？”
榮崢張了下嘴，想反駁，但又不知從哪說起。
聶平予輕笑了聲，“可他比我坦誠，比我勇敢，如果喜歡的不是我，別人未嘗會拒絕他。”
榮崢被他眼裡的自嘲弄得心神不寧，“你怎麼會這麼想……”
聶平予漸漸彎下腰，扶著旁邊的花壇，就這麼坐到了地磚上。
他疲憊地摘下口罩，臉上都是汗水，想想都疼。
聶平予低著頭，往日裡清貴得體的模樣沒入塵埃。
“阿崢，我好累啊。”
榮崢當時心就漏了一拍，很多他從未領悟過的情緒漸漸佔據他的大腦。
他不自覺地走到他身邊，為他擋住可能看過來的視線。
榮崢不會讓任何人看到聶平予的狼狽。
他不知道是什麼突然擊中了聶平予，但他確確實實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疲憊和狼狽。
也許是很多事，是他們都不知道的，很多事。
榮崢蹲在他面前，拉低他的帽簷，輕聲道：“能和我說說嗎？”
聶平予毫無形象地坐著，說話也是胡言亂語。
“想去一個都是啞巴的地方，我不想說話。”
“如果我有個親哥哥就好了，我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好哥哥。”
“希望媽媽出生在一個有錢的家庭裡。”
無錯書吧“想住在雲上面，下雨了我就會哭泣。”
“想變成一片樹葉，飄到哪裡都沒關係。”
毫無邏輯的話，榮崢聽不懂幾句，也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才說出這樣的話。
他湊近了點，語氣帶著他自已都沒意識到的心疼，“有簡單一點的嗎？我太笨了，聽不懂。”
聶平予突然停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那雙眼睛裡多了很多東西，被藏起來的野心和瘋狂開始鋪天蓋地的湧出來。
榮崢頭一次覺得，原來有個人單憑眼睛，就可以將他徹底淹沒。
聶平予慢慢向他靠近，由於姿勢的原因，他比榮崢低半個頭。
他強勢地攬過榮崢的肩，從下往上看向他，眼神令人心折。
“阿崢，你能不能快點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