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方阿姨，那我和阿予上樓了。”

方晴笑眯眯應道：“沒事沒事，你們去玩吧。”

榮崢在長輩面前一貫嘴甜，哄得方晴喜笑顏開後，端著盤水果和聶平予上了樓。

方晴微笑看著他們打鬧的背影，心裡輕鬆不少。

對於榮崢這段時間經常來家裡玩這件事，她是非常高興的。

以前問起聶平予在學校有哪些朋友，他只說有很多，但從來說不出一個確切的名字。

後來他嘴裡總算是有個榮崢了，但也從來不見他把人邀請到家裡來玩。

有段時間，她一度覺得是聶平予編來哄她的。

現在倒是好很多了，方晴不自覺地笑了下，有榮崢這樣開朗陽光的朋友，小予肯定也會愛笑一些。

突然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方晴回過神，看了眼手機螢幕。

是小予的班主任。

她趕忙接起電話，“喂，秦老師啊。”

秦老師很客氣地笑了下，“平予媽媽啊，恭喜你呀，平予考得這麼好。”

方晴愣了下，但也沒說其他，“啊，秦老師你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

“就是慣例來問一下，學校要統計嘛，平予錄的是什麼大學啊？是寧大嗎？”

方晴這次是真的有點疑惑了，“我家小予錄的是嘉大。”

秦老師不解，“嘉大？哪所大學啊？不是本地的大學嗎？”

方晴有點不好說，聶平予拔尖了十幾年，結果在高考上失了利，她自覺是沒有面子說出口的。

但她又決定給予他最大的寬容，做一個最好的母親。

所以她思索了下，還是說：“是隔壁省的一所大學，小予這次考得不太好，填不了寧大。”

“怎麼會？！他的分數是夠填寧大的呀！”

秦老師真是不理解，“他考657分，怎麼會上不了寧大？！”

方晴腦子轟的一聲，手機都差點拿不穩了。

她抖著聲音：“657？秦老師，您確定嗎？不是607？”

秦老師聲音更大了，“這麼好的成績我能記錯嗎？所有人發到群裡的成績截圖，我都一張一張看了的。”

怕她不信，秦老師還特意把那張成績的截圖發給了她。

方晴一遍一遍地看螢幕上的名字，身份證，各科分數。

無論看多少遍，都指向一個結果——這才是聶平予的高考成績。

657分，多麼好的分數。

可卻在錄取通知書都快發下來的時候，她才知道。

在聶平予瞞著她做了一切決定之後，她這個做母親的才知道！

方晴分不清自已現在是更失望，還是更生氣，一股滔天的哀憤淹沒了她每一根神經。

電話那邊的秦老師還在“平予媽媽，平予媽媽”的喊，方晴頭一回做這麼無禮的舉動，她把電話直接掛了。

平予，平予，平和溫良，天賜神予。

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當時她再怎麼不會去做一個好媽媽，但沒有人能否定她的愛。

她希望他能溫和待人，冷靜立世，永遠健康快樂，永遠驕傲錚錚。

在他降世的那一刻，他是方晴感謝上天賜予她的禮物。

聶平予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一個標準的優秀孩子是什麼樣，聶平予就是什麼樣。

可現在，她這麼放心的孩子，竟然明晃晃地在和她撒謊！

如果不是老師打了這個電話，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她最驕傲的孩子，曾經有這麼惡劣的行為！

方晴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上的樓，怎麼敲響他房間的門。

在看到他臉的那一刻，一種莫大的失望和不甘衝昏了她的頭。

下一秒，清脆巨大的巴掌聲震呆了在場所有人。

比方晴已經高出許多的聶平予，此刻左臉上全是清晰的巴掌印，頭被打得偏向一邊，眼裡情緒翻滾。

榮崢從椅子上一躍而起，“方阿姨，你幹什麼？你幹嘛打他？”

方晴也有些怔然，自已為什麼就動手了？

她右手哆嗦了下，硬著語氣說：“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

聶平予低著頭，腫著半邊臉沒說話。

榮崢在旁邊急的很，“方阿姨，有話好好說啊，平予都這麼大了，你怎麼還打他呢？”

方晴內心的那點心疼已經被聶平予冷漠的神情狠狠擊穿，她毫無形象地大吼：“就是太放縱你了！現在長大了，什麼都敢做是嗎！”

“你還把我放在眼裡嗎？！啊，聶平予，你眼裡還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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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平予像個雕塑一樣站在那裡，榮崢急得團團轉，卻連原因都不知道。

榮崢一邊把僵硬的聶平予拉進屋，一邊向方晴賠笑。

“方阿姨，你進來和阿予好好聊一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有什麼誤會！”方晴緊緊盯著聶平予，“人家老師都打電話來了，你告訴我能有什麼誤會！”

聶平予明顯頓了下，但依舊冷漠無言。

“你不跟我解釋嗎？聶平予，你能不能說句話！”

方晴徹底失控了，原本乾淨美麗的面容此時格外的扭曲，怨恨席捲了她的心神。

“我把你養這麼大，是讓你對我撒謊嗎！是讓你騙我高考只考了那麼點分嗎？！”

聶平予被她推著步步後退，嘴唇有些顫抖，但還是沒說出一句解釋的話。

榮崢也懵了，“方阿姨，什麼意思？”

方晴冷笑，“我這輩子最驕傲的孩子，明明考了657分，卻告訴我只有六百出頭。”

她抓住聶平予的衣領，憤怒又脆弱，“為什麼要往少了報？為什麼？為什麼？！”

榮崢渾身血都是冷的，他聽到了什麼？

聶平予考了657分？

他考了657分？！

原本他以為這只是他們母子間的誤會，原來不是。

榮崢自已也逃脫不了干係。

他腿腳發軟地站在那裡，看著這對母子有史以來最劇烈的爭吵。

聶平予把方晴的手輕輕扯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眼眶微紅，可語氣卻格外冷靜。

“因為我想離開，因為我不想上寧大，因為我不想在寧海上大學。”

方晴一僵，似癲似狂地笑了聲，“好，好，想離開是吧。”

她又揚手給了他一巴掌，“那給我滾！”

“你要不是生在聶家，要不是我從小給你上最貴的培訓課，你聶平予，能長成現在這樣嗎？！”

“翅膀硬了就想飛是吧？那你去啊，我看你能變成什麼樣？！”

聶平予嘴唇哆嗦了下，“媽媽……”

“滾！你不是離開嗎？走啊！”方晴雙目赤紅，頭髮凌亂，“我看你離了聶家，到底要闖出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