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鎖鏈，將慕厭雪一步步拉到身前，鼻子湊近懷裡一通亂聞。

慕厭雪微笑著低頭，看著那個像小貓一樣的女子，嗓音柔得可以滴水，“這是作何？”

雲笑抬頭看他，甜蜜一笑，“看看有沒有什麼香味.”

“可惜沒有.”

她抿著唇歪了下頭。

慕厭雪淡淡一笑，“你喜歡什麼香味？”

雲笑微笑不語。

她本想憑藉香氣確定慕厭雪是不是師父，又落空了。

慕厭雪白皙的手拖起鏈條，疑惑地看向雲笑，“這是為何？”

雲笑調皮道，“怕你跑了，看不出來？”

她牽著慕厭雪一步步走向棗紅馬，正聲道，“世人皆知大周太子精通兵法，年紀輕輕就調教出了像葉遂這樣的名將.”

“雖然雲國已經容不下我，但好歹是我拼搏過奮鬥過的國家，我的姓是它的國名，就衝這個，任何時候，我都站它一邊.”

“所以困著你，就能給雲國多點時間和機會.”

慕厭雪微微抿唇，“是我們.”

雲笑唇角一揚，也是，三世下來，她的用毒堪比生化武器，再加上藍靈珠和特異功能的加持，她是最不該出現在戰場上的。

慕厭雪拉著馬韁，雙臂將雲笑牢牢困在他溫熱的胸懷裡。

“駕”清厲的嗓音劃破長空，他唇角含笑，幾縷墨髮瀟灑飛揚。

晨光熹微，一縷紅色的光線穿過冷白的雪原，給蒼茫大地灑下無數暖意。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輾轉兩月，二人終於去到了落梅莊。

窗外，冰雪消融，大雁南飛，楊柳吐芽，和煦的春風拂過湖面，撩起一道道輕盈的漣漪。

雲笑看看慕厭雪已經有些襤褸的月白華袍，從黃布包袱裡取出了上午定製的衣服。

“一紅一黑？”

慕厭雪眉頭微蹙，不解地看著一身紅衣的雲笑。

他知道雲笑喜歡紅色，可他從來沒穿過黑色的衣服。

雲笑湊上前，笑著挑眉道，“怎麼，不喜歡？”

慕厭雪老實的擺擺頭。

“聽過紅黑出cp嗎？哦~情侶.”

雲笑摳摳腦袋，赧然一笑。

慕厭雪輕笑一聲，“都是紅色豈不更好？”

“又不是成親，虧你……”“慕厭雪，你是故意的.”

雲笑羞紅著臉揮著拳頭就去打慕厭雪，對方也不避開，任由她一下一下地錘他。

倏然，慕厭雪輕喚一聲，“雲笑.”

他輕輕捏著她的手腕，唇角輕揚，黑曜石發出的眸光柔和又炙熱，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神態低頭看她，莊重、嚴肅、溫柔、渴望……錯綜複雜，相互交織。

雲笑怔愣，眸光迎上，心怦怦跳，“怎麼了？”

慕厭雪唇角一扯，喉頭滾了下，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吐出兩個字，“沒事.”

雲笑：“……”沒事搞那麼大陣仗，弄得像要求婚似的。

她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趕緊拿起紅衣去到一旁，剛要寬衣解帶，突然想起房裡還有個男人。

“呃，那誰，我要換衣服.”

雲笑有些不好意思。

“要我幫你？”

慕厭雪眉頭微蹙，看上去有些為難。

雲笑：“……”她自然不會讓慕厭雪幫她換衣服，她伸手將他往門外推，推到門口卻推不動了。

“走…”話剛出口，就聽到慕厭雪莊重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成親吧.”

……京都十八層地宮。

雲笑緩緩睜開了眼，如果這一世定格在這裡，那該多好。

石床邊，風雨非、蘭翠、還有慕厭雪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她已經睡了很久。

幽冷的地宮點起數道燭火，燈火通明中，雲笑兩行熱淚潸然而下。

八年前，他和慕厭雪成了親，一次出遊，二人碰上了因為戰爭導致的大量流民。

雲笑心生憐憫，便在諸國之外成立了一個富可敵國的幫派-瘋獅會。

又逢姝芷國政變，花清月中了花百紅的奸計，被李復吉強娶，她本要自殺，但又擔心她若死了李勉定然不會獨活，便託蘇欖帶話，讓她救下李勉。

這才有了瘋獅會大護法。

花百紅和慕子明早有勾結，以藍靈珠為條件獲得慕子明的軍隊支援。

他趁著李勉失蹤，帶軍隊進宮，想要謀朝篡位，卻被花清月成功剿滅。

花清月以太后名義呼籲眾臣擁立李勉為帝，李勉象徵性回國當了兩個月皇帝，將大權交給花清月後就一直留在了瘋獅會。

大周要攻打瘋獅會，慕厭雪被迫回了大周，蕭衍嫉妒慕厭雪，藉著將藍靈珠還給雲笑的機會屠殺了一城百姓，再嫁禍到雲笑頭上。

慕厭雪被假象所迷，與雲笑決裂。

雲笑憤怒不堪，將慕厭雪囚禁在瘋獅會，想慢慢解釋清楚，可無論如何，慕厭雪都不信她。

雲笑心灰意冷，用蕭衍給的半顆藍靈珠修築了地宮。

地宮建成的那天，她做了一杯毒酒，一杯真話水，慕厭雪喝了真話水道出了他是師父的事實，雲笑又悲又痛，絕望地喝下了毒酒。

她將半生內力注入到慕厭雪贈她的水青寶劍，轉贈給了風雨非。

她讓風雨非放慕厭雪回大周，同時告誡他不能殺了慕厭雪，否則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為了讓諸國有忌憚，給瘋獅會足夠的成長時間，雲笑對外統稱她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要昏睡八年。

一切的一切，恍若隔世。

所有的誤會，所有的紛爭，愛恨情仇，恩恩怨怨，在巨大的災難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現在要做的，是讓齊州大陸正常運轉，讓她在意的人，在她看不到的時空好好活下去，糾纏也好，廝殺也罷，他們會生出新的機緣。

脖子上的項鍊發出幽藍的光，雲笑淺淺一笑，下床朝地宮的總控室走去。

“我主！”

風雨非淚眼婆娑，顫抖地伸出了手，想去拉她。

當年，他將她送進地宮，想盡各種辦法，才將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他多捨不得她啊，她教他精妙劍法，傳授他畢生功力，在他最失落絕望的時候陪著他，她和他分享藍靈珠的秘密。

他也愛她敬她，她在他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現在，她要走了，徹徹底底地離開這個世界。

雲笑微笑著走到風雨非身前，揭開了紅紗。

那是一張和慕厭雪六分相似的臉，當年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讓他蒙上面紗。

雲笑淚光盈盈，柔聲道，“風雨非，以後為自己而活.”

地宮總控室，靈珠合為一體，銀墜發出驚天動地的藍色光芒。

雲笑轉頭看向慕厭雪，輕輕一笑，“慕厭雪，再見.”

慕厭雪靜靜看她，強忍著眸中翻滾的熱淚。

除了他，沒人知道，雲笑當年剛被送進地宮，他就追了進去，還啟動了所有機關，他在森寒的地宮裡陪了她八年。

這次她走了，他也不會獨活。

周遭一片虛無。

“你來了.”

頭頂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是系統。

“恭喜你完成任務，請提出你的要求.”

雲笑慘淡一笑，“不必了，你遵守約定就好.”

“系統從不坑人，更不佔人便宜。

合作愉快.”

系統消失不見。

虛無變成了一片綠色的草地，草地邊緣流水淙淙，飛濺的水花像粒粒晶瑩的珍珠，落在周邊的似錦繁花上。

一名身著黑色高定西裝，貌若謫仙的男人從流水邊緩緩走來。

他嗓音清冷，周身透著淡淡的白梅香，輕輕叫了聲，“雲笑.”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