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測樞執行…正常,所有精神系融合戰士生命體徵……正常。”
司帕西博士站在操作檯前,密密麻麻的資料從眼前劃過,他不能鬆懈哪怕一刻,因為有數十條人命都握在自已手裡。
在遭遇不可承受的傷害前,司帕西必須啟動觀測樞的緊急脫離,將戰士們拉回現實,他就是所有人最後的安全繩。
科斯魔靜靜靠在一旁,警惕著一切有可能發生的危機,他會站在這裡,直到作戰結束。
不過有那麼一瞬,他的目光轉向黛絲多比婭,少女緊閉上眼飄在維生艙中,周身插滿了各種管線。
閉上眼的黛絲多比婭沒有往日裡的活潑勁,反倒像一位安靜的睡美人。
‘希望一切順利。’
…………
未知座標,逐火之蛾·廢棄地下基地。
識之律者本著燈下黑的想法,來到某個深埋於地下的逐火之蛾基地,這裡在某次崩壞爆發中受到不可逆破壞,最終遭到廢棄。
“有人主動進入了夢境?”
識之律者若有所思,作為夢境的主宰,她能輕鬆察覺到外來的異物。
但因為精神領域的執行規則,她也必須將意識沉入其中,才能清除外來者。
“想透過這種方法來追蹤我。”
律者猜透了人類的計劃,她現在有兩個辦法。
一是將計就計進入夢境內,將敵人通通消滅,只要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人類就會徹底失去制衡他的手段。
這是一場豪賭,放手一搏,風險很大。
第二個辦法就是放著不管,在敵人已經察覺到自已存在的情況下,繼續使用模因病毒,慢慢感染全人類。
這是個耗時間的笨辦法,人類可能會研發出對抗模因病毒的高階藥物,那樣……自已透過資訊差製造的差距將會大大縮水。
風險未知,進度緩慢。
猶豫了很久,識之律者決定主動應戰,她明白風浪越大魚越貴的道理。
躺上積灰的座椅,識之律者為自已蓋好從箱子裡翻出的白色小被,這基地裡有點冷,萬一感冒可就成律者笑話了。
隨後,律者意識主動沉入龐大的夢境,那裡才是她的主場。
…………
一場足以掀動整片夢境的戰鬥拉開帷幕,現實中的人無法觀察到戰場,他們只能注視著戰士們愈發活躍的腦波活動。
夢境中的一切都無比混亂,空間、時間、重力……彷彿一切物理規則都不存在於此。
戰士們前腳走在空無一人的城市中,下一秒卻又來到浮空島嶼或是熱帶雨林之中。
原本待在一起的人被逐一分隔,他們漸漸忘記自已的身份,被拉入律者編織的美夢之中。
“我這是在……”
黛絲多比婭猛的坐起身,卻發現自已身處某個咖啡館中,她剛剛是……睡著了?
“不對…我明明在……”
少女起身跑出咖啡館,外面正下著大雨,冰冷、溼潤……雨水打在臉上的感覺無比真實。
“小婭,你怎麼了?”
身後傳來某人的呼聲,下一刻她被人拉住拉住手腕拽回了店內。
直到一張毛巾被放到頭上,黛絲多比婭才回過神來,她看向身前無比溫柔的少年。
“阿魔?我……”
“怎麼了?”,科斯魔擦拭著女孩被淋溼的秀髮,“如果太累的話,就去休息吧,這個時間點客人不多,店裡留我一個人就好。”
“店?”
“對啊~貓咪咖啡店,這不是咱們一早許過的承諾嗎?等畢業就去開店。”
在男孩體貼入微的照顧中,黛絲多比婭暫時放低了警惕,心中的異樣感逐漸消失。
所有的精神系融合戰士都陷入了律者編織的幻覺,他們將在美夢中逐漸失去抵抗。
現實,司帕西迅速按下退出鍵,將一位腦波混亂的戰士喚回現實。
可惜為時已晚,她已經被律者抹去意識,變成了提線木偶。
識之律者藉此偽裝向司帕西發動攻擊,不過並未成功,科斯魔及時控制住這位曾經的戰友。
“要終止嗎?”
少年看向低頭沉思的博士,後者猶豫了一瞬,最終搖頭否決。
“這是唯一的機會,既然律者在激烈反抗,就證明我們的方向沒有錯。”
隨著時間推進,越來越多戰士遭遇不測,有的被律者佔據身體。有的及時脫離,但也遭受了不可逆的重創,淪為植物人。
一共二十九位精神系融合戰士,僅半個小時,存活數量就銳減了近一半。
夢境中,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黛絲多比婭環顧四周,科斯魔正帶著她外出用餐,整個世界都契合她的美好想象。
“美好到有些不真實。”
“在說什麼?”,科斯魔似乎沒聽清楚少女的自言自語。
“我是說……謝謝你。”
黛絲多比婭笑著將刀插入科斯魔的脖子,鮮血頓時噴出,即便知道是假的,她也不免感到難受。
“哦?你居然察覺到了。”
黛絲多比婭死死盯住敵人,“哼…那傢伙可不會這麼主動。”
致命傷勢並未使‘科斯魔’倒下,他反倒站起身來高舉雙臂,蠱惑道,“難道你不喜歡嗎?只要你願意留下,這樣的夢境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開什麼玩笑,哪怕再美好也不是我所期待的世界,去死吧!”
黛絲多比婭用念動力粉碎了眼前的冒牌貨。
下一秒,耳中傳來急促的蜂鳴,周邊的世界開始褪色,直至徹底崩塌。
深層夢境,宣告破碎。
黛絲多比婭並未返回現實,她來到了最初進入夢境的地點。
事實上所有人都在這裡,他們剛進入淺層夢境便被律者控制,從未有過移動。
“你沒事吧。”
一雙大手伸來,將少女從地上拉起。
黛絲多比婭認識他,好像是叫……蘇?那個司帕西博士的學生。
清醒過後,少女發現醒來的不止自已一人,包括蘇和她在內,還有兩名戰士憑藉意志掙脫了夢境。
外界在全力捕捉律者的座標,只需要再堅持一會兒。
不過識之律者會留給他們時間嗎?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律者的身影出現在幾人上方,她要親自剷除這些無法融入夢境的錯誤。
………………
另一邊,凱文從至深之處歸來,他從阿波尼亞那裡獲得了特殊的戒律。
戒律將使他免受精神干涉,代價是他會失去做夢的能力。
凱文並非獨自一人,阿波尼亞聽聞識之律者的事情後,同樣離開了至深之處。如果有誰能在精神控制上戰勝識之律者,或許只有她一人。
因為她接受過神明的賜福,可惜其他人不知道,所以才將其排除在計劃之外。
當兩人抵達第五實驗室時,情況格外慘烈,二十九名戰士如今只剩下四人仍在苦苦堅持。
科斯魔站在一旁,緊張得握緊了拳頭,他什麼都做不到,唯有等待。
當凱文進入視線後,少年放鬆了一些,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中,只要凱文出現,一切都會好起來。
“剩下的交給我,【請】各位讓開些。”
阿波尼亞話音剛落,司帕西和科斯魔自覺站到一旁,在場所有人除了凱文,沒人察覺到不對勁。
阿波尼亞並未藉助觀測樞入夢,她直接將意識投影到夢境之中,將即將落敗的戰士送回現實。
無錯書吧“你是誰?!”
識之律者警惕起來,先前的戰鬥對她來說完全是貓抓老鼠,但這個女人不同,淡淡的危機感逐漸湧入感官之中,彷彿在告訴她來者不善。
“【請】放棄抵抗吧,你太過危險。”
………………
戰鬥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得益於戰士們的堅持和阿波尼亞的最終一手,人類鎖定了律者的現實座標。
律者的身體被帶回收容,這是人類第一次捕獲活體律者,而阿波尼亞決定用律者的身體作為囚籠,將其永遠困在裡面。
迎接律者的將是人類的審判,她造成了數以百萬計的傷亡,被議會下令秘密處死。
當然,是在作為實驗體協助完成各種實驗後,畢竟活體律者產出的價值遠高於死掉的律者。
至於這些實驗是否人道?
都進行秘密實驗了,難道很難猜嗎?
再者,律者又不是人類,為什麼要遵循人道。
其中,梅比烏斯博士展現出了最大的熱情,一度提出多個實驗專案,大部分成功同意審批,除了某些實在逆天的實驗。
比如探究律者是否具有孕育後代的能力 以及她的直系血脈是否能擁有某種權能。
律者平日被關押在特製收容室中,全天候透明管理,由人類和AI共同實施監控。
這天夜裡,收容室的大門意外開啟。
某位熟人出現在識之律者眼中,她如一潭死水的眸子頓時閃過一絲波動。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珀爾微笑著從黑暗中走來,“當然是因為…我在這上班啦。”
“今天輪到我來和你話療,放心……AI不會記錄下之後的談話,我們有十分鐘的時間。”
珀爾為對方倒了一杯水,“怎麼不喝呀?”
四肢被崩壞能抑制裝置牢牢鎖死的識之律者:“……”
“不逗你啦”,珀爾把水餵給對方,之後在一旁坐下。
“我帶來一個好訊息,你的受難日要到頭了,人類決定殺了你,就在三天之後。而你的核心會被做成一件強大的精神武器,驚不驚喜。”
“多謝你的告知,所以呢…你來是為了看笑話?”
“不~我想問問,你是否後悔過,沒準躲起來還能活著。”
“像你一樣嗎?崩壞的叛徒”,哪怕得知自已將死,識之律者依然不肯服軟,“如果要我向人類妥協,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珀爾並未因為氣惱,反而十分和氣地說道,“你說錯了一點,我不是叛徒,因為我的誕生自始至終都和崩壞的指引無關,是另一位神塑造了我的意志。”
“……那你真是幸運,所以呢…你是來炫耀的。”
“有一點”,珀爾點點頭,“不過我更想問問,如果再來一次,你依舊會和人類對抗嗎?”
“當然。”
識之律者毫不猶豫,“你有你的信仰,我也有我的。”
“你的神賦予了你自由,那麼你大可隨心所欲。而崩壞賦予了我生命和指令,那它便是我的神,所以無論再來多少次,我依舊會堅決執行它的意志。”
“那還真是可惜。”
珀爾嘆了嘆氣,“你與我是如此的相似,卻又因為各自的信仰走上不同的路,看來我們註定無法同行。”
“你在惋惜?還是在感嘆自已無法遇到一位同類?”
識之律者斂下目光,“我們確實很像,但你有你的自由,我有我的使命。”
“再見吧,死之律者,希望……你能走得比我們更遠。”
說罷,識之律者不再言語,安靜等待死亡前來敲門。
“……好歹同被稱為律者一場”,珀爾靠近識之律者,在她鎖骨處留下一枚黑痣。
“這裡面有我的力量,如果你不想死在人類手裡,可以自行了斷。”
“我們決定不了出生,甚至決定不了過程,但至少能有選擇死亡的自由。”
“那麼……再見啦,這是最後一次告別。”
兩日後,人類驚訝的發現,在無比嚴密的封鎖下,識之律者消失在了收容室中。
一株奇怪的植物替代了律者的存在,白枝紅葉,彷彿由鮮血澆灌成的。
血樹結出的果實被確定為第八律者的核心,可她的身體卻無法尋找到下落,最終不了了之。
第八次崩壞,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