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正對著小區的後方,因為景緻有限,又緊靠圍牆,來往的住戶不多.
加之夜色已深,倒也沒有什麼被人發現的可能。
陸聿一個玩笑之下被他強行拉了上來,也只能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做了一回偷聽份子。
臥室裡開著燈,隱約有人在爭執著什麼,卻因為夾雜著粗重的喘息,而顯得有些模糊。
兩人等了一會兒,“咯吱“作響的聲音響了起來,似乎語言上的爭論已經升級了肢體上的纏鬥。
房間裡的兩個人竟然忽然動起了手,陸聿只覺不妙,擔心著姚娜娜事件的悲劇再次重演,趕緊湊身朝著並未拉緊的窗簾縫裡看了看。
緊接著,他身體狠狠一晃,急速後退著的腳步一個踩空,幾乎就要從窗臺上摔下去。
“你怎麼了?”
季尋反應極快,趕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重新把人給扯了回來。
凝神之間卻發現他面板滾燙,呼吸急促,就連白皙的臉頰也忽然間變得通紅。
這突如其來的異常讓他起了好奇心,也跟著探頭朝著房間裡瞄了一眼。
燈光微亮的臥室裡,那張柔軟的大床眼下已然變成了兩個男人的主戰場。
但纏鬥的模式,卻和他們預想的逞兇鬥狠大相徑庭。
季尋只覺得心臟怦怦跳著,趕緊把頭縮了回來。
雖然那春色滿溢的畫面只在眼前停留了一瞬,但也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身邊的陸聿顯然並不比他淡定,雖然一直沒出聲,但上下滾動著的喉結和緊緊繃著的身體,都昭示著主人此刻混亂的心神。
一片靜默之中,輕微的呻吟聲從窗戶的縫隙裡傳了出來,很快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響,聽上去又是痛苦,又是歡愉。
陸聿連耳根都紅了,慢慢地,他的目光落在了季尋臉上。
季尋手足無措地緊抓著他的手腕,在撲面而來的溫熱呼吸裡,眼睛狠狠地閉上了。
“季尋……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
已經湊到唇邊的呼吸臨時拐了個彎,落在了他的耳畔。
緊接著,陸聿的眉頭皺了起來。
“是……煤氣味?”
被生產商新增在液化石油氣裡用以示警的硫磺味絲絲縷縷地從窗戶的縫隙裡透了出來。
然而正在床單上翻雲覆雨的房間主人,顯然依舊沉浸在狂熱的激情裡,沒有半點覺察。
“趕緊走!”
陸聿迅速扯了扯他的袖子。
“誒?”
季尋腦子還處在一片混亂中,暫時還沒反應過來:“不救人嗎?”
“你還想從這裡破窗進去啊?”
陸聿在他腦袋上拍了拍:“先繞去旁邊的消防樓梯間,然後我們光明正大的走正門!”
敲門的聲音足足持續了近五分鐘,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才不情不願的響起。
隨著門被拉開的“咯吱”一聲響,容彥滿是惱怒的一張臉露了出來。
“這都幾點了?到底有什麼事非現在處理不可?這大晚上的究竟還讓不讓人睡覺?……”
他聲音憤怒地呵斥到一半,在看清了陸聿的臉後,整個人驟然一驚,音調也跟著降了好幾個度:“小陸警官?你……你怎麼會在這?”
陸聿來不及和他解釋,匆匆把人一推,疾步衝向了廚房的位置。
煤氣灶的地方,輸送氣體的塑膠管不知什麼時候裂了老大一個口子。
絲絲的煤氣向外湧散著,滿屋子都是令人作嘔的臭雞蛋味。
陸聿迅速將總開關擰緊,隨即開啟窗戶,等味道散得差不多,確定已無危險,才對著滿臉煞白的容彥解釋道:“我是過來調查姚娜娜的案子的,在電梯裡遇見了送外賣的小哥,說是送餐路過18樓,聞道了很重的煤氣味,正準備去找物業來看看。我想這救人要緊,就直接過來了……話說,您沒事吧?”
“謝謝你,我沒事……”
雖然陸聿的這番說辭細細考究起來,也是諸多破綻,但此刻容彥在滿心的窘迫和驚惶之下,顯然已經無心再去深究這其中的細節了。
然而陸聿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隨即話鋒一轉:“對了,我倒是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容先生。所以說,容先生之前說來樂馨苑看望的……朋友,就是1803的這位先生嗎?”
“……”
原本呆在臥室裡的青年也已經走了出來,順手給半裸著上身,處處佈滿吻痕的容彥遞上了一件睡衣。
神態自然而親暱,並未因為有多餘人等的出現而顯得羞澀拘謹。
容彥把衣服穿好,坐在沙發上抽了兩口煙,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一咬牙:“沒錯,我來樂馨苑,就是來找他的。”
陸聿和季尋對視了一眼,也跟著坐下,口氣聽上去十分真摯:“容先生,作為一名警察,我無意窺探你的隱私,和案情無關的事情,我也不會追探下去。只是,和姚娜娜有關的部分,還是希望您能夠對我們說實話,協助我們儘快找到真兇。”
“其實這事沒什麼不能說的,容彥一直遮遮掩掩的,只是為了保護我。”
一直站在窗戶邊安靜聽著他們對話的男青年忽然笑了起來,面對容彥抬頭意欲阻止的表情,抬手做了個安撫的姿勢。
“我想你們大概也猜到了,我是他的男朋友,從大學時期就已經開始交往了。交往的過程中被容彥的長輩覺察,給我帶來過很大的麻煩。為了掩人耳目,容彥就此變成了眾人眼中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而我們也就只能像偷情的狗男男一樣,藏在這個房子裡,一週見個一兩次而已……”
他自嘲似的揚了揚眉毛,繼續補充道:“姚娜娜遇害的那天,容彥的確來過樂馨苑,不過我們一直都在這間房間裡,哪裡都沒去,連吃飯都是叫的外賣。你們要是不信的話……”
“程樂,你別說了!”
青年帶著自嘲的口吻讓不可一世的容家小公子表情徹底崩潰,繼而將求援似的目光投向了陸聿:“小陸警官,很抱歉之前沒能和你說實話,但我的確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的父輩因為我和程樂的關係一直都很警惕,我也是費了很多力氣才讓他們相信,我們已經徹底分手,而我也開始喜歡女人。不然的話,以他們的能量,程樂真的很可能一天都沒法在北江市呆下去……”
“所以說,你所謂的和姚娜娜交往,甚至幫她在樂馨苑買下房子,都是為了掩人耳目?”
“沒錯……”
容彥苦笑了一下:“在父輩們的眼裡,只要交往的物件不是男人,那無論是什麼樣的姑娘,他們都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