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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護食的眼神

柳宜嫻和小玉一出道觀,就看到李管家候在道觀門口,看她們神色緊張,也不多問,引著她們就往馬車去。

柳宜嫻心想,到底是府中老人,辦事頗牢靠。

“這天怕是要下雨,咱們須在天黑前回府,姨娘可坐好了!”

剛一坐定,她趕緊用手扶住車壁,馬車飛快地跑起來,車窗外的景色不停向後退去,柳宜嫻不得不佩服,這李管家趕車的功夫真是了得!

饒是李管家的功夫再了得,到底抵不過天要下雨的速度。

春雷滾滾,天空烏雲密佈,頃刻,天地之間拉起巨大的雨簾,豆大的雨珠墜落下來,砸向地面而後匯成了無數水窪……

李管家已換上蓑衣斗笠,“姨娘,這雨下得太大,您可坐好了!”

柳宜嫻心中感激:“多謝,你只管趕路,不必管我……”

話音未落,柳宜嫻感覺一陣巨大的力衝擊而來,她和小玉皆向後仰去,差點摔在馬車內……

“壞了!這馬車輪子陷進水坑了!姨娘,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這可如何是好……”

柳宜嫻和小玉下車來,三人一同檢視馬車狀況。小玉抓緊油紙傘,替小姐遮著,雨勢太大,幾乎要把傘打落。

李德清試著推動車輪子,可是輪子陷得太深,根本無法撼動分毫……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屆時在這荒郊野嶺就更危險了……

恰在這時,一輛豪華異常的馬車從他們身邊經過,馬車周身雕刻金色裝飾圖案,四面被精緻絲綢包裹,車前兩匹寶馬健碩俊朗,馬車“格噠和、格噠”向前,車輪碾過積水,濺起陣陣水花……

她仰起頭看向馬車,被風掀起的玉珠簾幕後,一個俊美華貴的男子端坐在車內,鼻子高挺,眼窩深邃,再仔細看,他的眼珠竟是藍灰色,身量也比一般男子高大,車經過身旁的時候,她的鼻端飄過縷縷迷迭香氣……這人是西域來的?

車內的人似有所感,視線朝她掃了過來。耳邊又是一陣驚雷,她再顧不得那人的打量,轉過頭提高嗓音道:“李管家,我們二人合力,試試能不能推動……”

李德清衝她點了點頭,二人各自站在馬車兩側,小玉把傘傾斜到她頭頂,饒是如此,雨水還是打溼了她的頭髮和臉側,裙子也沾染了泥土,她鉚足了勁兒,“李管家,我數數,我們一同發力!”

“一、二!一、二!”

饒是二人用盡全力,那馬車輪子依舊陷在坑裡,絲毫沒有被推動的跡象……

小玉環顧四周,剛剛那華貴的馬車已往前走了數丈遠,她急得直跺腳卻毫無辦法。

柳宜嫻依舊咬牙用手推著馬車,絲毫不肯鬆懈,李德清見她一個弱女子尚且如此,他一個大男人更不在話下……

正在二人拼盡全力之際,只見一個黑衣大漢從前方闊步走來,二話不說,俯首放低重心,扎著馬步微微下蹲,雙手放在車廂正後方的下沿,一個用力,馬車輪子竟有鬆動跡象,他再次咬牙,馬車略微被抬起,車軲轆往前滾動,整個車身終於從那水坑中出來……

三人見狀皆鬆了口氣,柳宜嫻速速向黑衣大漢曲膝行禮致謝,“多謝壯士相助!”

那人眼神銳利如鷹,沉默不語,只衝她點了下頭便抬腿往前面的馬車走去。

這人是剛才那個車伕,是那個西域人下的令?……

柳宜嫻等人回到陸府的時候,夜已黑透。後院門口的小巷子高高掛著幾盞燈籠,那燈籠在雨夜裡泛著暖黃色的光芒,一直延續到後院門口,看得人心裡無端安定不少。

“小姐,這兒總算掛上燈籠,咱們晚回來一會兒也不像上次那般唬人了!”小玉雀躍道。

“嗯,是亮堂不少。”

她心中隱隱有所猜測,正欲讓李管家喚人,還沒出聲,那門便由內向外推開來,陸延霎時立在她面前,面孔清俊,身形挺拔,見到她的一瞬,他整個人似乎如釋重負,一雙眼出奇地亮,眼神死死咬住她不放……

她的裙子淋溼了,裙子下襬、鞋子全沾了泥,髮髻也亂得很,不用看,整個人肯定狼狽不堪。她想,真是不巧,似乎每次自已糟糕的模樣,都能讓他撞個正著……

“侯爺……怎麼是你開的門?”她心中疑惑,府裡的侍衛呢?

“本侯……本侯正好想檢查下後院這門是否需要修繕……聽說附近有盜賊出沒……”

他躲開她探究的眼神。

“噢……怪不得!我看前邊巷子掛了幾盞燈籠,還以為……”

“以為什麼?”陸延定定地看向她。

“沒,沒什麼……原來侯爺是防著盜賊啊!”

她心中暗自慶幸自已沒有自作多情。

陸延眼神鬆下來,隨即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的髮髻亂了,幾縷青絲貼在臉側,衣服已淋溼,薄薄的碧色紗裙緊貼著她的身體,玲瓏曲線展露無疑……袖子溼透,褶皺著緊貼在她手臂,露出一截如玉皓腕……

他瞬間幽暗的眼神,一點一點將她埋沒其中……

李德清已退開一段距離站在馬車後面,連頭都未敢抬起,到底在府裡做事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侯爺……可是柳姨娘回來了?是我疏忽了,怎麼好讓你來開門?”

趙小虎憨實渾厚的聲音傳來,正欲邁步,只見陸延轉頭一記冷冷的眼刀襲來,眼神充滿戒備。

他不由停頓腳步,只見陸小侯爺快速脫下外袍,將柳宜嫻脖子以下皆包得嚴嚴實實,他將她攬入懷中,柳宜嫻呆怔著,被他拉往屋內……趙小虎和小玉還沒緩過神,那兩人就消失在視野中……

陸小侯爺剛剛那眼神,就像……趙小虎心下驚懼,他好像又做錯事了!

陸小侯爺那眼神就像他養的那隻狗子護食的時候!……完了!他怎麼能說侯爺是狗子呢……又大逆不道了……

小玉擔憂地往房內看了一眼,小姐……

室內安靜得可怕,柳宜嫻感覺尷尬至極,雖說自已衣服溼了,可到底還穿著裡衣呢,也不至於太沒規矩……倒是陸延此刻盯著她,那眼神彷彿要在她身上灼兩個洞出來。

“多……多謝侯爺……”

她硬擠了個笑容出來。身上罩著侯爺的外袍,鼻尖全是他的木質清香,袍子溫熱,而她身上的紗裙溼冷地貼著面板,一冷一熱,並不太好受,可是他這樣看著她,她怎麼去換衣服……

他盯了她好一會兒,嘴唇囁嚅幾下,終究只開口道:“你把衣服換了吧……”

隨即邁著長腿轉身離開,為她輕輕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