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快看,有個雪人哎!媽媽,我要和雪人玩。”不知站了多久,耳邊響起稚嫩的童聲。
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子在雪地裡跑著,看到渾身是雪一動不動的我,跑過來,張開雙臂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身上的雪簌簌落地,我身子僵硬,被小男孩當雪人一抱,站立不穩,跌倒在地上,小男孩也隨之滑倒,哈哈笑起來:“真好玩兒,雪人怎麼倒地了!”
“大雪人,快起來跟我玩啊,爸爸說了,跌倒了不能哭,堅強的人要自已爬起來。”小孩子揮舞著小手鼓勵我。
孩子的爸爸媽媽緊跟著跑過來,扶起小男孩,對著我連聲致歉,想扶我起來,我連忙擺手拒絕,故作開心的說:“別動,讓我在雪地上躺一會兒。好多年沒有玩過雪了,這種感覺真不錯,讓我找到了兒時的快樂。”
聽我如是說,一家三口開心的笑起來,孩子的爸爸說:“兒子,走,爸爸給你堆個真的。”說著,夫妻二人拉著孩子的小手,在雪地上蹦跳著,那天真爛漫的樣子彷彿是孩子最好的小夥伴。
晚歸的一家三口,爸爸牽著兒子的手,兒子又牽著媽媽的手,越走越遠,尋找一個開闊的雪地去堆雪人,迴盪在夜色中的一串串歡笑聲隨之離我越來越遠。
“跌倒了,自已爬起來。”稚嫩的話語,令我傷神。我徹底的被生活打敗了,是我不夠堅強嗎?是我不夠努力嗎?
在這個飄雪的夜裡,我覺得如此孤單,如此無助。世界上一無所有的人很多,像我一樣絕望的人卻找不出幾個。
原以為,攢夠宋堯開出的價碼,我就可以讓女兒回到身邊;原以為,努力讓自已變得優秀,就可以和周老師比肩;原以為,自已一直善良就能換回命運的眷顧……
可是此刻,我是這樣的絕望。
我安靜的平躺在雪地上,任由雪花一片一片飄落在臉上,脖子上,身上,我真的好想就此失去知覺,就此再也不去愛,不去恨,不去唸,不去怨。
春天,我曾想牽著女兒的手種下一棵常青樹,讓它和女兒一同沐風瀝雨,茁壯成長;夏天,我曾想帶著她跋山涉水,看遍秀美江川;秋天,我曾想與她撿拾火紅的落葉,珍藏歲月的書籤;冬天,我曾想與她玩雪作畫,繪一幅雪後玩樂圖畫……
過了一個又一個秋天,迎來一個又一個冬天,女兒已經四歲了。可是今夜,雪那麼美,那麼大;雪花那麼晶瑩,那麼飄逸,悠悠,你在哪兒?
“媽媽,媽媽……”女兒被婆婆有拖拽著離去時,掙扎著小身體,回頭哭喊的聲音猶在耳邊。
“不,如果這是拼搏,我不認輸!如果這是宿命,我不認命!縱使艱難困苦,我也要搏一搏;縱使命運多舛,我也要賭一賭!”心底有個聲音吶喊著,衝擊著!
心底湧上一股不明情緒,衝擊著麻木的思維。不知哪裡來的力量,我從雪地上爬起來,躺得久了,四肢僵硬,剛爬起來又一次摔倒,我再次掙扎著爬起來,渾身的雪。
就算跌進了最低谷,已經不能再低了,狼狽不過今天,過了今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場雪,未必不是吉兆。
我胡亂的安慰自已,跌跌撞撞走著。跌倒了,要自已爬起來,走得累了,要咬著牙向前。
“蘇懿瑄,如果三天之內,宋堯不聯絡我,我必讓你悔恨終身!否則,讓我離開周老師,你做夢!”我用凍得僵硬的手指抖抖索索給蘇懿瑄發了一條簡訊。
蘇懿瑄,你我各有所求,但是我們都有一個相同的弱點,都太重情。你為了得到所愛的人不擇手段,而我,只能選擇傷害愛我的人。
接下來一天,我生病了。躺在小二樓自已的宿舍裡,說胡話,發高燒,做噩夢。嘴唇乾澀的裂了口子,一張嘴,龜裂的傷口火燒一般的疼痛。我忍耐著再給蘇懿瑄打電話的衝動,焦急的等待宋堯的電話。
沒有硝煙的戰鬥,誰先慫誰就輸了。
除了馮清清給我送來米粥和熱水,沒有人來關心我。我想是被世界遺棄了,眾叛親離。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當我趴在窗戶上,望著窗外的高樓大廈發呆的時候,一陣喧譁。
唐恆像閃亮的銀色流星,出現在院子裡。銀白色的粗線毛衣,銀白色的粗呢大衣,一條天青色的菱角圍巾,精緻的交疊在脖子上,邁著灑脫的步子走進來,笑得那麼燦爛隨意。
怎麼形容呢?
我透過窗戶的玻璃,呆呆的看著他,腦子處於麻木狀態,一時間想不出用什麼詞語來形容他。
“蕭然,蕭然……”他清清朗朗的叫著我的名字,那架勢彷彿宣示他就是我正牌的未婚夫。
沒有人回應他,我呆呆的看著他,面無表情,見到這個對各種年齡婦女通殺的魅力值一向爆表的男性,內心沒有半點喜悅和驚訝。
他的身後,是一個西裝革履,穿著正式的男孩子,手裡捧著一大把玫瑰,火紅的顏色,熱烈的綻放。還有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手裡捧著一個大禮盒,上面扎著火紅色的綵帶。
他來見我,竟然如此興師動眾,如此極盡炫耀。
無錯書吧這不是我認識的唐恆。
在眾人眼裡,不用鮮花,不用甜言蜜語,不用裝酷耍帥,他只要隨意往人群中那麼一站,就會有一群女人兩眼放光,為他發狂。
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多情浪子,落井下石,唯利是圖,睚眥必報,一幅精裝的商人模樣而已。
他一抬頭,目光掃過小二樓,就看到了我。
我可以想象此時的我,頭髮散亂,雙眼無神,面無表情,像一個木偶。
他嘴唇輕輕一抿,隨性的笑容變得戲謔狡黠,對著我眨眨眼睛,修長的手指落在唇上,給我一個飛吻。
隨即,手一揮,接過後面青年男子手裡玫瑰花,低頭深情的嗅了嗅花香,邁步向小二樓走來。那樣子,多情而瀟灑,真不愧是歷盡風情的浪子。
我想,他可以不用叫唐恆,改個名字——李尋歡。
宿舍的門開了,他捧著火紅火紅的玫瑰,帶著熱烈的笑容看著憔悴不堪的我,眼神裡沒有一絲嫌棄和不悅,就這樣靠近我,靠近我,“蕭然,看到我你怎麼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