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瘋了,裴玉郎卻格外清醒。
他因大義滅親舉報有功,一躍從知縣直接坐到了知府的位置。
只是知府下邊還有同知、通判、知州、州同知、判官、知縣、縣丞、主簿等官員,沒有一個是他的同盟,就連新上任的縣令都不是,他們好像一張巨網,罩在裴玉郎頭上,讓他寸步難行。
十年時間,裴玉郎明白了這世間並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他一身才華施展不開,只能在這方寸之地爾虞我詐的活著。
他學會了貪汙受賄,也學會了曲意逢迎那一套,只有一點他是堅持的,他從不曾魚肉鄉里。
這次水患因縣令瞞報而十分嚴重,蕭玉郎也不手軟,以他全族性命逼他自戕,給太子一個交代。
大惡沒有,小惡不斷,總歸都是惡。
在這裡,好人活不長。
無錯書吧直至聽說太子將要大駕光臨。
手下同僚皆戰戰兢兢,不知所措,唯有裴玉郎心如死水。
若太子有才,他也可以解脫了,用命給她的瘋宣娘賠罪也行;若太子只是一個草包,他就不能死。
而秀玉這邊見過梅太醫之後,當著眾醫師的面,將一瓶修復丹粉末投入自家井中,命他們每人先喝一碗。然後告訴他們,說這水可緩解預防疫疾,不是疫病的不要喝,眾位大夫正常醫治即可。
眾人皆面露懷疑,只梅太醫目光灼灼,他聽太子說過這姑娘連肺癆症都治得,怕不是什麼仙人下凡吧?
當即就毫不猶豫的就喝了,眾醫師見他如此爽利,更是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然後秀玉讓太子命人將井水大桶大桶的運往城外,讓醫師們分發給得了疫病的災民先喝上,果然不出半月,傳來疫病沒有再擴散的訊息。
太子大喜,與裴玉郎那邊也接上線了,簡直雙喜臨門。
只是還沒有高興太久,就遇到了一件大事,紫影被刺殺,命懸一線。
當時郭桓來告知時,身上還沾了不少血漬,他雙眼通紅,面色駭人,瘋了一樣不顧禮數的拉住秀玉手腕就要她去救人。
這次太子親衛死傷過半,暗衛十人拼死抵抗,紫影為了救他身受重傷……
太子心中也驚駭不已,他握住郭桓手腕,用力讓他鬆開秀玉手腕:“孤知你擔心紫影,但玉兒身子弱,經不起你這牛勁。走吧,孤也隨你去看看。”
馬車上三人一時無語,秀玉也顧不上手腕上青紅紫印,拿出一粒修復丹掰了一半遞到郭桓手邊:“兄長傷勢也不輕,這是止血丹,先吃了吧。”
郭桓一路上都神思恍惚,聽見這話,他伸手欲接,見手上烏血一片,在盆中淨了手擦乾才接藥吞了。
這次刺殺,史無前例的兇險。
他們趁夜半,月黑風高,偷偷潛入官驛,見人就殺。
一百多名死士不要命的直衝太子主院。
紫影身法鬼魅,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若不是他慢慢力不從心,紫影也不會分心來救他。
“一百多名死士?為了殺孤,他們可真是下了血本。”太子面色冰寒如霜。
“共一百四十人,抓住三名活口,二人咬毒自盡,僅剩一人卸掉了下巴,廢去了武功。
殿下可知是何人所為?”
“不想孤回去的人大有所在,還真說不好。不若就此傳信回都城,太子遇刺重傷,命不久矣。”
“他們會輕易相信嗎?”郭桓仍緊鎖眉頭。
太子冷笑:“孤自會讓他們相信。”
丞相府密室。
“你說太子十死無生?”
“是,屬下親眼看見太子腹部被捅對穿,腸子都流出來了,恐怕撐不了多久。”
“哦?他們都死了,你是如何逃回的?”
“當時他們卸掉了屬下的下巴,廢去屬下武功,想必是為了從屬下口中套出幕後主使。
只因太子重傷,他們嚴刑逼供屬下也沒有出賣主子,奄奄一息之際被扔在了亂葬崗。
幸好屬下命大,撿回了一條命,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就快馬加鞭趕回了都城,回來前,屬下特意探聽了一下,大家都說太子重傷不治,命不久矣,連蘇州衙門都貼出了告示,尋訪名醫為太子治傷,定然做不了假。”
“好!”秦丞相心中狂喜,最後一點疑慮也徹底打消了。
半月前他被皇帝召去御書房,看到了蘇州知府上奏的摺子,說太子遇刺,重傷不治,一直昏迷不醒,恐是命不久矣,梅太醫及一眾醫官已盡力救治,但見效甚微,他身為蘇州知府,責無旁貸,請聖上責罰之類的,然後就是一些給太子表功的話術,說他防疫有功,治水盡心盡力之類的。
當時皇帝臉色複雜極了,丞相心中暗笑:不想讓太子回來的是他,真出事後陰晴不定的也是他。
不過聖心一向難測,這越帝年紀輕輕,心思卻比元帝更加深不可測。
這次不管太子,再有功,再盡力,回不來也只是空談。
丞相哈哈大笑著就要離開密室,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吩咐道:“賜解藥,送他離開都城。”
來人領悟的抱拳點頭退下。
再說到皇后,自聽到太子妃有孕後整個人都蒙了。
她突然想到太子臨行前告訴了她自已不能人道的事情……
皇帝明知道太子身患隱疾,卻仍然欣喜的告訴她這是個天大的好訊息,他仍舊以為她不知道太子的病情?
明明太子妃懷的都是孽種了,為什麼皇帝能這麼高興?皇后仔細想想,只覺得遍體身寒。
如果皇兒沒有告訴她,她也就真信了……
一想到這種情況,皇后只覺胃裡一陣翻騰,噁心得只叫人想吐……
她一定要穩住才行,皇兒已經長大了,他這麼做一定有自已的用意,她不能亂了陣腳,她得穩住,得穩住……
姚氏早就淚流滿面,她強壓住心頭酸澀,穩穩扶住好像要碎掉了一樣的皇后,一個字也不知道該怎麼規勸,她知道皇后心裡肯定已經有了計較,她只需要聽命即可。
“阿芸,我眼盲心瞎了二十載,如今清醒,還來得及嗎?”
“娘娘,為了太子殿下,來得及的。”
皇后點頭喃喃:“是啊,為了他可憐的皇兒。”
“阿芸,明日讓母親進宮來見我。”
姚氏抹乾眼淚,狠狠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