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啟動，朝隔離醫院的方向駛去。
吃飽喝足的寧雲，此時終於肯安靜下來，在德成教母的協助下打坐，試圖煉化周身沾染的濃重陰氣。
不管是靈氣，鬼氣，陰氣，還是普通常見的煤氣，對於德成教母而言，都是一種可以利用的能量。
腳氣就算了，太噁心！
能量轉化需要時間，寧雲恢復正常時，天已經擦黑。
人還在車裡，一圈靈警神色各異地盯著她。
上車沒多久，寧雲就睡過去，怎麼叫都叫不醒。
要不是她呼吸不斷，周身陰氣也在快速消散，一車子靈警都要以為她吃的太多，把自已撐死了。
有靈警拿著陰氣檢測儀對著她來回掃描，最後滿臉疑惑地發問：“你身上的陰氣怎麼一點都沒了？”
寧雲面無表情地回答：“嚥下去了。”說完，還應景地放出一個屁，滂臭。
“現在又放出來了。”
靈警嘴角抽抽：“姐們兒，你擱這玩抽象呢，先嚥氣，再把氣放出來，這怎麼可能。”
人一旦嚥氣，可就得換戶口了。
寧雲卻毫不在乎：“愛信不信。”說著便毫不猶豫地下車。
提鼻子聞一聞，能夠清晰地聞到空氣裡飄散著的飯菜香，當即循著那香味的源頭找過去。
隨行的靈警們迅速分成幾波，人美態度好的警花小姐姐跟在寧雲身後，防止她跑路。
腿腳利索的靈警去聯絡院長，必須把全身檢查給寧雲安排上。
其他人則緊急聯絡靈警局的同事，遇事不決，上報解決。
好一通折騰後，靈警局和醫院的高層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找人跟寧雲談判，讓她配合研究人員的工作。
第一輪談判，靈警局指派一個實習生。
小警員對著演講稿吧啦吧啦說半天，最後得到寧雲一句：“你牙縫裡有韭菜。”
談判結束，小警員恨不能原地去世。
第二輪談判，靈警局祭出談判專家。
談判專家擺事實講道理，各種攻心話術甩得飛起，成功把寧雲說入夢鄉。
第三輪談判，靈警局直接上演美人計，讓局長兒子親自上陣。
畢竟，兩人年紀相仿，應該更有共同話題。
醫院的食堂裡，寧雲和帥小夥面對面坐著。
自從確診精神病，寧雲平日裡比峨眉山的猴子還要鬧騰，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安靜那麼片刻。
而食堂，就成了跟她友好交流的最佳場所。
剛一落座，局子就十分禮貌地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錢星海。”
寧雲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栗色短髮清爽利落，眉眼中透著少年人的桀驁，暗紅色紋路在小麥色的脖頸處若隱若現。
“我確實挺好的，但你被髒東西纏上了，可能不太好。”
錢星海的神色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你真愛說笑。”
他可是修士，如果真被髒東西纏上，怎麼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寧雲眨眨眼，沒再繼續糾結髒東西的事情，而是迅速轉移話題：“你吃雞腿嗎？”
錢星海一時愣住，目光不經意掠過寧雲餐盤裡熱氣騰騰的大雞腿，突然頓悟。
對方應該是被自已的美貌折服，想借雞腿獻佛。
好沒品的搭訕手段！
“我不吃雞腿，這雞腿你還是……”
話還沒說完，寧雲就已經伸手把錢星海餐盤裡的雞腿抓到自已碗裡。
錢星海：？
“不是姐們兒，你搶我雞腿幹啥呢？”
寧雲理直氣壯：“你自已說的不吃雞腿，我大發慈悲幫你解決，有問題嗎？”
錢星海嘴角忍不住抽抽：“沒問題。”
片刻之後，錢星海突然靈光一閃，端起一旁的湯碗，問道：“寧同學，你喝排骨湯嗎？”
禮尚往來，必須把雞腿之仇報了。
寧雲毫不猶豫地回一句：“我喝。”反手又把錢星海手裡的湯碗搶走。
饒是錢星海脾氣再好，此刻也忍不住拍筷子：“你乾脆把我這一份飯全拿走得了。”
寧雲：“好的。”
下一刻，錢星海面前的餐盤變得空空如也，而寧雲面前的飯菜則堆成小山。
錢星海：“……”
一個快樂的精神病和一個不太快樂的正常人，兩者之間的對比十分強烈。
凝滯片刻，錢星海起身重新去打了一份飯。
這一次，沒有雞腿，也沒有排骨湯。
“這場鬼災來得太過突然，發展得也極為迅速，陰氣感染者已經高達上百萬。
“為儘早研製出可以抵抗陰氣的藥物，各地的醫院和靈警局聯合成立了多個鬼研小組。你的體質特殊，我們真心希望你能配合小組的工作。”
寧雲一邊不停地咀嚼著，一邊抽空回話：“你們打算給我開多少工資？給編制嗎？保送嗎？配員工宿舍嗎？買五險一金嗎？”
錢星海的神色再次裂開。
還沒開始幹活就索要報酬，寧雲真的只是個十幾歲的精神病人？！
“醫院和靈警局的職位都是固定的，暫時沒有空缺，而且對現在的你來說，學習才是最重要的，過早進入職場不太合適。”
讓一個腦子有病的人入編，實在是不太體面。
寧雲耷拉著一張臉回問：“所以，你們是什麼都不想付出，就想白嫖我的勞動力？”
錢星海：“大災當前，人人有責，如果每個人都只考慮自已的利益……”
“打住！”寧雲出聲打斷道：“這種廢話我已經聽膩了，不想再重溫。”
“普通的試藥員一個月工資都有五六萬，到我這裡就只有幾句道德綁架，不合適。”
她是精神狀態有問題，不是智商出毛病，真金白銀和大高帽還分得清！
錢星海算是徹底聽明白了，亮出付款碼和錢包，或許才是跟寧雲聊天的正確開啟方式。
都是十七八歲的年紀，自已熱血青春，正義感爆棚，可這妮子卻被眼前的利益矇蔽了雙眼……
這也許就是人類參差。
“你想要什麼條件？”
寧雲：“我要花不完的錢。”
錢星海：“這不可能。”
寧雲：“忽悠人的時候說一切皆有可能，談到切實利益的時候又說不可能。”
“唉，人啊！”
錢星海莫名覺得頭疼。
“只要你肯配合靈警局的工作，你家人那邊我們可以安排最好的醫療團隊。”
“你還不知道吧，你繼父王孝彪也感染陰氣，現在就在這家醫院接受治療。”
靈警局早就做過背調，寧雲雖然年紀不大，但智商絕對正常，掙錢的能力甚至趕超諸多 996 的上班族。
如果她肯擺脫原生家庭，日子肯定會比現在更好。
但是，她舍不下母親和繼父，所以這些年才一直過得四處漏風、慘兮兮。
由此可見，她和家人是真愛。
寧雲甩給錢星海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嗤笑道：“吃苦受累的是我，好處卻給到一個人渣！”
“辣弟，我不是大怨種。”
道理講不通，錢星海的面色一點點冷下去：“我出現在這裡跟你談判，就是你能爭取到最大利益的時候，別不識好歹。”
一個沒有半點背景的高中生而已，稍稍動用些手段讓她合理“消失”，也並非什麼難事。
寧雲扒完最後一口飯，起身，安靜離開。
去青山進修過一段時間才發現，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精神病院。
寧雲是有證的合格病人，而錢星海這種，是連證都沒有的不良品。
沒必要跟這種聽不懂人話的可憐蟲計較，怪掉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