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星移,刺眼的陽光變成橘紅,然後慢慢消失在天際,陰沉的月亮掛上午夜,時間在相互交纏的身子裡流失掉,沒有開口說的話語,也沒有一句以後的承諾,但都知道彼此在做什麼,彼此要什麼,只是可惜的是沒有未來……和根本無法忘記的事情和曾經的心情。
安簡薰站在別院裡,陰沉的午夜,讓她身上的紗裙隨風擺動,臉色微微慘白,單薄的身子有著寂寞的心疼。
“公主,你還是先去休息吧。”丫鬟站在一旁,苦苦哀求。
安簡薰抬頭望著頭頂的圓月,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些殘缺。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怎麼今天是十六,我也覺得它缺了一個角,不那麼圓呢?”淡淡的扯開笑意,但眉心卻糾結在了一起。
“公主是想爺了吧,我再到大門去看看,看爺回來了沒有。”丫鬟笑了笑,移動的步子準備朝別院外走去。
安簡薰轉身,拉住了整準備離去的丫鬟,然後搖了要頭。
“不要去,男人都心繫天下,該回來的時候,他自然會回來,只要他的心裡有我,我就覺得無所謂了。”安簡薰柔聲的說著,臉上有著小女人的可愛。
丫鬟的也跟著笑了一下“公主這般的喜歡爺,爺一定也很疼愛你吧?我們下人們都覺得公主和爺是一對神仙眷侶。”
丫鬟無心的奉承話,卻讓安簡薰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出現了一抹愁容。
“他是很疼我,也很寵我。”安簡薰沒有否認的說著,但臉上依然陰霾。
“雖然爺臉上少有笑意,但沒想到也是個溫柔的人,看著你們在一起時,我們還私下說,爺也是個多情的種。”丫鬟沒有發現異常,繼續燦燦的說著。
安簡薰緩緩的撥出一口氣,確實不得不承認,閻濮昊對她疼愛有加,就算是偶爾說的話語也客氣動人,而且事事也順從著她,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的好想,好像只是在例行一件自己該做的責任,就連偶爾身體的碰觸彷彿都還有著不熟悉人的客氣,有時她真的有些迷惘,他到底是為什麼娶她?他是不是和她一樣,也這麼的喜歡著她……
安簡薰迷惘了,但現在想在他身邊的心情是與日俱增,他離開她身邊一會,她便會想他一會,就連現在沒有他躺著的軟榻,她也已經不能安然的入睡,現在對他的感情,不是原來那樣的崇拜,而是真正的愛戀,一種自己完全不能控制的愛戀,彷彿有他,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公主,起風了,還是回房吧,如果你感染了風寒,爺會責罰我們的。”丫鬟哀求道,但也在心裡咒罵著閻濮昊,居然新婚沒多久就把自己的妻子,一人留在夜裡。
安簡薰搖了搖頭,依然望著她認為殘缺的圓月。
“我還是等他吧,說不定一會就會回來了,等一下他回來,你就把廚子燉的燕窩端出來。”細心的安排,想起他,嘴角還是會似有似無的扯開笑意。
安簡薰有些固執單純的認為,因為從小嬌慣的她,少有不能駕馭的東西,但閻濮昊就像風一想,時而狂烈霸氣,時而溫柔迷戀,可風是沒有中心的,沒有終點的,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吹向什麼地方,更不知道他會不會停留,但安簡薰知道,她握不住這陣風,更不能控制他的風速,但她是真的愛他,所以她才這麼的沒有自信和害怕。
“我等他,就算他天亮才回來,我也等他……”喃喃的低語,聲音有著溫柔的渴求和期盼。
熟悉的胸膛夾雜著汗味的清香,水顏在沉睡中疲憊的醒來,發現他還在她的身邊,發現她還在他的懷裡。
心裡有一種複雜的情感,說不出來,但卻是心痛。
撇過頭,想抽離出自己躺在他懷裡的身子,但茫然間,卻看見外面早已是繁星點點。
水顏失神的望著外面的世界,今天發生的一切,彷彿糾葛了太多的情感,但不明白的依然是他,她不知道為什麼他來找她?更不知道現在他為何還要繼續抱著她……他到底想要什麼?到這一步還想對她做什麼?
將腰間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拿開,但地上散落的紗裙已經碎得,不能在遮住任何肌膚。
無奈的轉過身,發現剛才還熟睡著的他,居然已經睜開了眼睛,深邃的眼神,一動不動的望著她。
水顏微微張嘴,但卻說不出任何話語,就算她現在質問,可她還能問什麼?不該發生的事情,卻再次發生……
閻濮昊伸出大掌,再次把水顏擁進他的懷裡,深深的呼吸著她頸間的香氣。
其實他知道這樣做不對,其實他明白他放不下仇恨,可人心卻不是他能控制。
床邊的兩塊白玉依然靜靜的躺著,他細心檢查著上面的繫著的線,然後無言的再次戴在水顏的脖子上。
冰涼的觸感讓水顏晃神,但也勾回了回憶,那日迷糊的他將它帶在她脖子上的時候,他沒有任何言語,但卻有著無奈的霸氣,可今日清醒的他,依然還是沒有話語,但眼裡有著水顏貪戀的柔情。
“為什麼要戴著它?”開口,水顏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閻濮昊的嘴角抿開了笑意,但還是沒有回答她的話語,直是過了好一會才低沉的開口“我想你戴著它。”
閻濮昊的話一落,另一塊玉也同時戴在了水顏的身上。
“好好的保管吧,雖然這樣的誓約不可能在完成,但至少也算我們曾經你我之間的牽絆。”喃喃開口,心裡的壓抑他已經不想在管,只想貪戀現在的感覺,他不要現在記著仇恨。
水顏望著他,無法言語,心裡刺痛更加的加深,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給她灌迷魂湯了,是不是等著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她看見的依然只是他的冷酷。
“我真的不記得那件事情,我真的沒有在江南生活過。”有些著急的開口,心裡確實不想他誤會,有些痴傻的,不想他們之間有著誤會,但卻沒有想到就算沒有誤會,他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了未來,因為閻濮昊不可能對她許諾她想要的未來。
閻濮昊笑了笑,嘴角盪開的笑意是無所謂,然後搖了搖頭,霸道的唇再次壓住水顏還想說出來的話語。
就在水顏以為自己快不能呼吸的時候,閻濮昊離開了她,他翻身下床,剛才還溫柔的懷抱現在又變得冰冷,水顏有些恍惚的認為,剛才的舉動,又只是夢一場。
閻濮昊迅速的將自己身上的長袍穿戴好,水顏靜靜的望著他一系列的動作,手放在有著餘溫的被褥上,手指緊緊的攪著棉被,現在他還在她的眼前,證實著剛才的他,確實溫柔過,但等著被褥的餘溫消失,她又拿什麼來證明?到頭來還是痴心妄想了,還是夢一場……他的溫柔,真的昂貴而奢侈。
轉過頭,將自己深深的埋進被褥裡,什麼也不想看見,有關他的一切,不想看見,也不想聽見,他太能撥動她的心絃,他太能讓她築起的防備瞬間瓦解,每次都是他贏了,每次都是自己太傻了……
聽見了房門關上的聲音,聽見駿馬狂奔的聲音,聽見了屋外有冷風吹過的寒冷,眼淚沁溼了臉頰,他這一走,是不是代表這次這次她真的可以離去,這次是不是這次真的不用再次見他?
拉開被褥,屋裡真的再也找不到有關他的一切,桌上放著的銀兩紮紅了水顏的眼,現在的情景,像不像恩客到了妓院,給了某個妓女一夜恩寵後,然後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情話,再來扔下銀兩,拂袖而去,告訴昨夜只是一場慾望的交易……
將被褥裹在自己的身上,還是扯下了脖子上的兩塊白玉,在此時,銀兩連同它都變得好笑。
曾經的牽絆?他真的把話說得好聽……但卻發現自己想要的好像不是曾經。
閻濮昊回到閻府的時候天上的繁星已經消失,黑色的雲彩都變得灰濛,還為將手中的馬匹交給下人,一抹身影卻奔進了自己的胸膛。
微微詫異,單薄的衣料裡,卻感覺到了有水的溼潤。
“怎麼了?”淡笑,捧住安簡薰帶著淚的臉。
安簡薰沒有止住眼淚,只是在他大掌中搖了搖頭。
閻濮昊微微蹙眉,但卻想不出所以然。
“爺,你總算是回來了,公主在外面等了你一夜,到現在都沒有就寢。”丫鬟喘氣的跑到閻濮昊的面前,剛才安簡薰一聽見他回來後,就奔跑到大門外。
閻濮昊臉上出現了驚訝,自責是現在他心裡唯一的想法。
嘴角扯開了笑意,攔腰把安簡薰抱了起來,感覺到了她身子的涼意,看來丫鬟沒有說謊。
“你這個小迷糊,難懂我不回來,你就不睡覺嗎?”語調裡有著責怪,但寵溺的味道里面有著說不出來的自責。
昨天的事情,他可以把它當成意外……但也好,以後水顏這個人,真的會消失在他的面前,木棉花,仇恨,白玉,他不會再想,就像他口中說著的一樣,只是曾經的牽絆。
“別人都說,夫妻要蓋一張被子,夫妻要睡一個鴛鴦枕,但你不在身邊,什麼都是一個人,我怕,也不敢,彷彿就不像夫妻一樣。”安簡薰輕柔的開口,或許是吹了一夜涼風的關係,她的聲音已經沙啞。
閻濮昊蹙眉,轉身對著身後的丫鬟吩咐道“去把大夫請來。”
安簡薰白嫩的晧腕,挽住閻濮昊的脖子,把臉深深的埋進他的胸膛,只有這樣,她才覺得實在,只有這樣,才覺得他是她的。
閻濮昊眼裡有了愛憐,想起了那日的洞房花燭,就然已經決定放下了水顏,那麼他真的應該好好的寵愛自己的妻子,她才是他要許諾一輩子,有著誓言的女人,有些事情,錯過了就錯過了。
來到屋裡,小心翼翼的將安簡薰放到床上,準備轉身給她倒來茶水,但手一放開,她就緊緊的握著。
“答應我,以後不準離開這麼久,答應我,只和我一個人睡鴛鴦枕,蓋一張紅被子。”安簡薰祈求的聲音,有著無奈,有著害怕。
閻濮昊愣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這樣的話語,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讓他沉重,彷彿也在鞭策他昨日的不深思熟慮……但水顏在他的心裡,遠遠不是他想要的這麼簡單。
大夫來了,捏著鬍鬚,為安簡薰認真的把脈,開了幾副清寒的藥後,安簡薰已經疲憊的睡去,望著她的睡顏,閻濮昊深深的撥出一口氣。
轉身走出房門,姚鏡桐卻似笑非笑的站在他的面前。
“怎麼沒有把水顏帶回來?”壓低聲音,在閻濮昊的耳邊輕聲的說著。
閻濮昊劍眉蹙了起來“以後閻府裡,也不會出現叫水顏的這一個人。”
姚鏡桐微微詫異,想起他的暴戾,他也不會把水顏帶回來。
“昨夜該說的,我已經說了,該清楚的也已經清楚了……我不虧欠她,我們算兩清了。”冷峻沒有表情的臉,說著的話語確實有點冷酷,但好在沒有水顏在身邊,這一次她不用青眼看見他的絕情。
姚鏡桐抿上自己的紅唇,想讀懂他的意思,原來昨日追出去,卻換來這樣的結果。
“以後你也不要在提起水顏,過去的事情就真的過去,我們現在的目的是要季凌陽的首級,母后和阿姐的仇,才是我們該做的。”嘆口氣臉上全是疲憊。
姚鏡桐冷笑出聲,他的這個哥哥真的冷血,真的冷酷得讓人害怕,但也好……他這樣的想忘記水顏,對他或者對她,都是好事,這樣兩人都不用這本的痛苦。
其實就算閻濮昊嘴上說不在恨水顏,但真的水顏在他面前的時候,愛憐和仇恨,糾結得讓他難受。
摸了摸垂掉在自己身上的青絲,忘記……但願都能做到。
一身的粗布,沒有包袱,但腳步卻走得有些沉重,水顏的懷裡還踹著他離去時的銀兩,白玉也依然還放在上面。
但眼前的路,她卻不識得,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走,也不知道自己該的將來該怎麼過。
抬頭望了望天,今日滴水未沾的她,今日的頭真的有些疼痛。
坐到路邊,有些孤苦無依的味道,眼前以為屠夫,牽著自己的嬌妻,在對面叫賣新鮮的豬肉,嬌妻細心的擦拭著屠夫臉上的汗液,兩人臉上的笑意有著讓人羨慕的味道。
水顏將白玉捏在自己的手掌裡,他說這個就當他們的牽絆,但她想要的牽絆豈止這麼簡單?
嘴角抿開了笑意,有絲無奈的笑意,突然有些狂妄的想著,不如自己去找一個山野村夫,相輔相成,過完以後的日子,從此將那個人排除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去想,更不去奢求,然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唱婦隨的生活。
水顏嘴角的笑意再次盪開,有些事情想一想,就真的覺得美好……但只是想想,因為誰願意娶一個渾身是毒,無法生出子嗣,而且在婚前就已經沒有貞潔的女子?
搖了搖頭,起身,繼續緩步的走著,漫無目的走著,原來在王府的時候每日忙不過來,總想著偶爾也偷一下懶,但現在真正的可以閒下來了,卻變得沒有了目的。
碼頭就在眼前,工人們正在裝卸著船上的貨物,忙忙碌碌的身影,水顏在這裡顯得有些突出。
有的人,手上拿著一張票子,有序的登上一輛商船。
水顏突然想到了什麼,上前,祈求這搜商船也能帶她走,講好價錢,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這船要去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那裡等待著的會是什麼情景,但此時的水顏是如此的想讓它帶她走,想走的心情是如此的著急,就像她此時真的想把閻濮昊從自己的腦子裡,心裡硬生生的挖出去。
走上船隻,碧綠的水在湖面上蕩起清波,上船後,水顏還是將自己捲縮在甲板上,眼睛呆滯的望著面前行走的人群,突然想起了他,心裡又是一陣刺痛,只不過還好,以後他當真的不會出現,因為在上船後,她才知道這船要開往的地方是南方的邊國,湖城。
水顏聽過那個城市,雖然叫著湖城,卻沒有湖水,聽說是因為那裡的人渴求水,才取了這個名字,真正的湖城乾燥悶熱,一年四季看不見雨水,但那裡的牧業卻發展得很好。
拉開笑意,痴傻的想,這次逃得這麼遠了,不會像上次那樣,就算在街頭,他也找到她,更不會像昨日那樣,他們廝守纏綿。
水顏站起身,俯視湖面,心情突然輕鬆了。不可能的事情,放進回憶裡,至少自己曾經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過,回憶這個東西,只要去碰觸就不會啃噬人心,更不會去夜夜期盼他,就算很難……但這一走,或許她就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忘記他,也許有可能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想想他,就像想著有些遙不可及的夢一樣……這樣真的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