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淡定的將虎子的衣服剪開,剛才到時她就發現了他應該是傷在了腹部,腹部組織柔軟,癒合性比不上其他地方,而且捂著極易感染。
沈楠低頭輕聲的問道:“能忍疼嗎?”
聽到如此溫柔的聲音,虎子有意識的抬頭睜眼含糊道:“能..能忍...”
沈楠直起身看著站著的兩人:“你們過來,分別按住他的手和腳。”
兩人一言照辦。
沈楠一根布條團了團直接塞進了虎子的嘴巴,又拿過一把尖刀在旁邊點燃的燭火上烤了烤。
兩人只見沈楠手起刀落間,那發白的腐肉就被片下來,稍微深一點處還能看到滲出的血。
抓住腳的那人見狀手控制不住的抖動,眼睛也閉著不敢看,平常他們殺雞宰兔都不怕,可這在活人上動刀真讓人生寒。
“別抖,抓穩。”
虎子明顯受不住,頭上青筋暴起,腳手都在用力。
兩人怕沈楠的刀傷到虎子不敢再分心,只好更用力按住抖動的人。
沈楠如同削蘿蔔一樣將表面的腐肉全部削掉,然後將原先的傷口暴露出來傷口中還有不少液體和氣體,沈楠用粗布隔著慢慢將膿液擠出,然後清理後進行縫合。
兩人看著沈楠像縫衣服一樣指尖穿梭在其中,留下的縫線整齊完美。
一場治療下來幾人都冒了汗。
沈楠包紮手法也是嫻熟,沒一會兒就弄好了。
躺在床上的人上身就那樣赤著,長髮披散,渾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紗褲。
沈楠開口道:“好了,將他身子弄平躺一點,將薄被給他蓋上就好,後半月可能會發點熱,到時候擦擦就好。”
沈楠將自已的東西收好,用溼潤的布將工具一一擦拭乾淨。
虎子已經不知道是疼昏的還是精疲力竭了,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剛去叫沈楠的兵站在沈楠身後,猶豫的開口:“公子..我們不是知情...”
沈楠抬手打斷的了他說話:“來都來了,萬幸沒有大礙,現在要做的就是靜養著,這一兩日照顧好他,後面我們還會有大的行動,到時候你們多顧著他點,儘量不要把縫合的傷口弄裂開了。另外發燒不是什麼大事情,不要太過大驚小怪尤其是在軍中,容易被誤以為傳染性高熱,尤其是沒有軍醫的情況會加大兄弟們的恐懼。”
沈楠嚴肅的看著他:“明白了嗎?”
對方點點頭:“知道了,我送您回去。”
沈楠將帶來的東西收好後自已簡單的跨在肩上,邁步出帳門。
門邊有幾個和虎子差不多年齡的,還有些比虎子還小,見沈楠出來了馬上別開視線拔腿想躲開。
沈楠見狀抬手點了幾個小子,瘦瘦小小的那種。
“你.你...還有你,都過來。”
被點到名字的有點害怕的往沈楠面前移動。
“幹嘛呢,踩螞蟻呢,公子叫就快著點。”
顯然說話的這個平常管他們的,幾人立刻畢恭畢敬的走到沈楠面前,規矩站好低著頭。
靜夜中只有散落一簇一簇的火苗在搖曳,不太乾的柴火噼啦吧啦時不時發出聲響。遠處也有的在燒著什麼,咕嘟咕嘟翻滾著。
大膽的抬頭去看沈楠,沈楠任由對方打量,勾起嘴角:“我不吃人。”
大家心裡聽言鬆了一下,會開玩笑的老大就不會太嚴厲。
“你們幾人隨我去拿點東西,很快就會。”
說完沈楠先提步往前面走去,大家雖不解還是噔噔噔噔的跟著,沈楠聽著孩子調性,走得亂七糟八的腳步覺得輕快了許多。
走了一會兒一人看著沈楠清俊的眉眼,忍不住搭話:“公子是要我們去拿什麼啊?”
他們都是一人一個包裹,幾人一個帳,也沒見沈楠他們有什麼特殊多帶了東西呀。
“草藥。”
跟在沈楠後面的人停了下來,後面幾人一下就撞了上去,抱怨聲音還沒開口就聽見他墨黑的眼底燃燒著兩點灼灼亮光問道:“公子帶了草藥嗎?”
“真的呀?”
沈楠腳步頓住:“是的,快被你踩死了。”
幾個人條件反射的趕忙移開腳,可又不知道移到哪裡,腳下都是草。
沈楠又往前走了兩步,風雪聲瀰漫,沉寂的夜色銀光灑在她背上彷彿披了層霜衣。
沈楠低頭扯了一把不知名的草,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後向他們招手。
等他們走近就給他們幾個一人發了一株:“這是千隻眼,又名七星草,是一種常見的野外藥草。其葉片巨大,葉背有黃色小顆粒,具有治療發熱、消腫止痛的功效。可以將千隻眼搗爛兌酒服用,緩解發燒症狀,但現在我們沒有,可以將它同時外敷用於消腫止痛。”
沈楠走了幾步,來到一株結有小果的植株面前,它果實很小,和米粒一樣,如果在白天可以看到是鮮紅色和青色兩種,看成熟程度。
“這名叫接骨草,生命力極強,它不僅可以外敷用於跌打損傷,還能內服治療流涕、咳嗽等症狀。搗碎後外敷可以消炎止痛,內服則能活血化瘀,消除體內炎症,這一帶很多,你們記住到時候分辨清楚了去各個營中告知其他人,若是被割傷或者是扭到可暫時緩解,聽明白了嗎?”
幾人眼中的火光亮若星辰,連連點頭:“知道了,我們等下多采點回去。”
沈楠繼續向前走:“不用多采,每種一兩株就好,我今日只是讓你們辨認,這邊藥草豐富,隨處可見,採多了也是浪費。”
寒夜雖靜,幾人心中激動不減,一步一步的跟著沈楠腳步。
“這是牛奶草又名地錦草,具有良好的止血功效。如果不小心受傷,可以將牛奶草的根莖掰開,把其中的牛奶液體直接抹在傷口上,能迅速止血,並且減少感染的風險。”
沈楠介紹完後他們幾個就採起來看看,然後掰開根莖,見是有牛奶狀液體流出,便默默記好心態,收好草藥。
後面沈楠又找到了幾種,包括風毛菊、中華婆婆之類的草藥,都是具有很好的抗菌消炎功效,和具有止血和消炎的效果。
常見的沈楠都告訴他們了,有這幾種藥完全夠應付野外這種環境了。
最後快要走到沈楠的帳前了,沈楠囑咐了一下,道:“這些草藥記住採時儘量從基部掐斷或是割斷,避免損傷藥草的其他部分。這是大自然的饋贈,明白嗎?”
幾人抱著一路採來的草藥認真的點點頭:“明白。”
“好了,你們回去吧,記得將今日告訴你們的全部告知其他人。”
幾人連忙承諾,然後看著沈楠進賬後興奮的離去告訴其他人。
沈楠轉著一株小草進賬就撞上了要出去尋她的鄭瑜。
鄭瑜小小的臉上起了暴怒:“公子你去哪了?下次出去帶幾個人,或是告知一聲。”
沈楠收起了轉小草的手,輕輕的說:“我走的時候有幾個人看見了呀。”
“是看見了,可他們怎麼知道你去哪了?”
沈楠看著臉色凝重的鄭瑜也不知道說啥,鄭瑜長髮隨意一束,不修邊幅的樣子雖稚嫩還是有幾分威嚴在的,夢迴她小時候偷偷去後山被師兄教育的樣子 。
只是現在想到那時候師兄一本正經嚇唬她會被老虎獅子抓走飽腹真的想笑,後面才知道那後面只有養的雞、兔,唯一個大型動物就是金子了。
鄭瑜說完感覺自已小題大做了點,主要是沈楠一路沒和其他人交流,就只和他說過話,要是不見了現在她又是做主的人,看來還是得派兩個小兵跟著才好。
沈楠巧妙的轉移話題:“人已經備好了?”
鄭瑜點頭。
比武場上,對方武力值多高她從不害怕,打不過就逃,可率領一支軍隊卻不是這樣的,可她讀過那麼多兵書,也會用人,雖然內宅用人與戰場不一樣,但只要方法對,結果必然不會錯。
這場戰,不論敵我懸殊多大,她不能先怕。
被清點來計程車兵都聽說了一點點細枝末節,也知道遲早有一戰,而現在這戰就在眼前,可心頭還是惴惴不安。
沈楠面容沉靜的走到他們面前稍高一點的礁石上去,站定就是一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霸之氣,底下的將士心裡也慢慢安定下來。
沈楠摸著腰側的赤鞭立定,眯眼眺望:“大家轉身身後,現在這就是我們最後的挑戰。”
大家回望後方,黑魆魆的天際處直立的懸崖如一把利劍。
沈楠不會說一些鼓舞的話,她出口的只有戰術安排。
“現在眾人聽我指令,三十人為一列隊,除高矮外,體重輕者在前。動。”
大家首領立刻動了起來,片刻一列三十人,共十列布陣完成。
鄭瑜將工具全部集中起來,然後按陣列發放下去、
“一到十列全有,現在聽清楚任務,現在你們以列隊為一個整體,三十人全數上崖後就撤離,不管其他列隊,明白?”
百人齊聲:“明白。”
“一二兩列上崖後急行二十里,與東道口城門伏擊待命,哨聲一響則攻城,哨聲未響不得出兵,即使有逃竄敵人也不可追擊。待到有爆裂天光之時遇敵寇全部圍困斬殺,明白?”
“明白。”
已安排者鄭瑜就帶下往崖處去,懸崖斜度不大,攀援困難,好在繩索穩固,人數安排得當,體重輕的一人上去都後面的能按照情況調整自已步伐。
沈楠見最開始的差不多已經快到崖邊了,繼續下令。
“第九、第十兩列上崖後急行約三十里,與西道口城門伏擊待命,其餘同上,明白?”
“明白。”
“第三、四、五列上崖後往城內流民逃亡的各個方向散去,遇大批次流民既告知北地王十萬軍馬已從北地過來,先行軍已迂迴側面攻下安口,儘量將人帶回。明白?”
“明白。”
“另外若遇零散異族敵寇直接斬殺,不必留情。”
最後的三列由沈楠親自帶領,等那七列全部上崖後,沈楠才動身前往。
鄭瑜想和沈楠一起,但還有其他士兵要顧,沈楠要做的鄭瑜又不知,只好等待。
沈楠看清了鄭瑜眼中的擔憂,大力拍了一下鄭瑜的肩:“相信我,有天光時就是我們破城之時,你只需嚴陣以待。”
沈楠揚鞭而去,“驅逐異族,海晏河清。”
突厥太自信,以為北地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趕到,也對他們的戰鬥力充滿信心,城牆上放哨的都沒兩個,很快沈楠就帶著人來到了牆根。
沈楠帶了個會胡語的,運氣飛昇上牆,赤鞭纏繞頸,悄無聲息解決了城牆上幾人。小兵迅速將衣服換好去開城門,沈楠則飛身到城中察看情況。
站在高處城內的情況一目瞭然,他們不喜歡住小小的院落,不少的人將他們的臺子就搭在空曠的街上,篝火四處都是,被捆綁逼迫唱歌的女人,一旁被嚇得哭不出來的孩子,還有烤得滋滋冒由的牛羊,讓他們完全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
沈楠進到城中最大的府邸,應該是州府,但不見一個他們的人,不知是被殺了還是捆在了某處。
沈楠一個院落一個院落找去,他們搶奪一切可以搶奪的東西,幾個院子全都堆滿了東西,布匹、糧食、瓷器、金銀財寶各種。
終於在一個院落中看到了女人,全被像牲口一樣長繩系在了一起,旁邊的屋子裡還有汙穢的聲音傳出,女人中竟然還有他們自已族內的,沈楠一看過去要叫的人都不敢出聲。
“你們男人和孩子呢?”
不少人聞言忍不住哭泣:“不知道,好多男人被殺了,有的孩子被趕走了,有的也是被殺了..不知道我的孩子......”
估計她們從被綁來就一直哭,屋內似乎沒聽見毫不受影響。
“城中還有多少人?”
“不知道,之前他們抓了些男人關起來,說去修什麼東西,可能有幾百人......”
沈楠知道這些人知道的估計也不多,直接揮刀將他們繩子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