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時一心醒來。
還沒有睜開眼,她的手就輕撫上自己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如果前一日睡前哭了,第二日起床眼睛必腫。
為此她還努力晚睡點,但大概是因為哭累了,睏意太重她也控制不住。
果然,眼睛還是腫了。
她輕揉了一下眼,然後才撐著有些腫脹的眼皮,遲緩的睜開眼。
喬斯年側身半撐著腦袋看著她。
劍眉微皺,煙波沉靜黝黑,讓人覺得平靜之下潛藏著暗潮湧動。
“你回來了?”
“原來我不是做夢.”
時一心勾唇微微笑著,眼角卻看不出來多大笑意。
喬斯年明白她在勉強自己。
也只有這初醒的時候,她才會遮掩的不那麼完美。
如果他忽略這時女人異常,那麼沒過多久她就一定又會恢復到往常那種沒心沒肺的灑脫模樣。
那些人看起來永遠都笑容滿面,不知愁苦,最終只有他們自己不時刨開自己的心,獨自品味那隱匿在假面之下的千般惆悵,萬般苦楚。
“你的眼睛怎麼了?”
男人的手順著女人的手撫了上去。
“晚上沒有睡好.”
女人又揉了揉眼,不著痕跡的把男人的手拍開。
“臉怎麼了?”
“臉?”
時一心坐起身,手下意識的摸上臉,向四周看了看,最終拿起床頭櫃的手機,開啟前置攝像頭。
左臉頰有著十分明顯紅印,按一下還會有輕微的疼痛。
幸好指印已經沒有了?馮佩環還真的是下了狠心的。
“不要告訴我,你是摔了的.”
喬斯年見女人對著攝手機一臉糾結的樣子,順著她坐起身來,直接截斷她的下路。
時一心轉過臉,看向喬斯年。
秀麗的眉毛皺在一起,杏眸直勾勾的盯著男人,小巧的鼻頭向上聳了聳,嘴唇微翹。
“這下慘了,今天還有個雜誌封面的拍攝呢.”
“怎麼辦?怎麼辦?”
“老闆大人,我可能會被化妝師殺掉,你一定記得來給我收屍.”
女人說著說著,眼眶竟開始有水光閃現。
男人眉角挑了挑,說到,“你真是個好演員.”
“我又沒騙你。
你看這腫腫的眼睛,可憐的只紅了邊的漂亮臉蛋.”
“就算是化妝師鬼斧神工救了下來,他們也一定會以為……”時一心頓了一下,“我被金主大人家暴了.”
這樣間斷一下,後面的句子更像是一個陳述句。
偽“金主”和他媽媽共同的傑作,這話也算是對了四分之一,時一心很滿意。
“這樣對您的名聲實在是不好,您說不對不對?”
明明問的很嚴肅的問題,被時一心這樣一弄,喬斯年竟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兩天的工作,你不用去.”
男人沉聲說到“真的?”
這段時間為了《重巒》的試鏡,以及參加其它的通告,她也沒怎麼好好休息。
聽到能夠休息,也如同廣大工作同胞一樣歡喜。
“恩.”
大老闆真帥氣。
“可是……這樣的話,我就要少掙些錢了,不好,不好.”
“掙錢使我快樂,缺錢……使我悲傷。
要不……”喬斯年一個威脅的眼神掃了過來。
時一心悻悻的閉上嘴,她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
話都不讓她說,真是個霸道又囂張的臭男人。
她在心裡吐槽到,也只能弱弱的在心中吐槽。
轉頭,不看他。
然而一會兒就被男人捏著下巴轉回了頭。
他鬆開,手慢慢往她的左臉上伸去。
用力按了按。
“疼.”
時一心呲牙嚷到。
“怎麼回事?”
還是沒有忽悠過去。
時一心抿了抿唇,試探性的問到。
“你真的”
男人沒有回答,但他表現的很明白,沒有時一心曲解的機會。
“你媽媽,馮佩環,昨天來過.”
她小心打量著喬斯年的神色,並無異常。
明明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有和馮佩環接觸過,在這種情況下聽馮佩環的名字,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真是奇怪。
時一心嘆了口氣,“她讓我搬家.”
“我沒同意,把她惹生氣了,她就給了我點顏色瞧瞧.”
紅色。
她這下還真得多瞧上兩天了。
“100萬是搬家費?”
“100萬……你怎麼知道的?”
無錯書吧剛說完,時一心就想到原因,那張支票好像還在在沙發上,男人一定是看到了。
馮佩環錢都不帶走,還真是財大氣粗。
“她不知道我住你隔壁,怕我勾引你,所以讓我搬家。
可惜呀,他不知道你早就在我的床上了.”
時一心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搬家,也會把你一起搬走.”
男人將她身前的頭髮弄到身後,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
看樣子,很滿意女人的話。
“下一次再遇見她,你就躲遠點.”
“如果是她遇見我怎麼辦?”
時一心從來都不想遇見她,即使是未來的婆婆,可是無論她是放低姿態,努力討好,還是爭鋒相對。
對方都不會給她一點好臉色。
“那就聯絡我.”
“我後面聯絡你了,可是……”時一心垂眸,輕聲說“聯絡不到.”
男人眸裡沉澱著愧疚,“抱歉,病人病情加重得太突然,一直在手術室.”
“如果再發生這種事,無論找誰陪伴,都不要和她單獨相處.”
他這樣對待馮佩環,時一心心中疑惑更甚。
喬斯年,將背後的枕頭向上放了放,靠坐著,看到女人然後攬過女人的肩,讓她在自己的懷裡。
“在過去的那個年代,有的婚姻是因為恩情而成.”
男人的聲音不輕不重,十分低緩。
時一心靜靜的聽著,她知道有些纏繞她四年之久的事情將要展現。
“我爸媽便是如此,只是那恩情是我奶奶要還的.”
喬斯年頓了頓,“奶奶欠外公一條命.”
“在我媽十六歲的時候,外公外婆去世。
奶奶將我媽接到喬家撫養。
在她20歲的時候,讓我大學剛剛畢業不久的爸將她娶了.”
“之後就有了我哥和我.”
時一心和喬斯年相愛的很快,真正相處的時間也不到一年。
因此這是第一次聽到男人談及他的家人。
“所以他們夫妻之間不像是平常夫妻,更像是合作伙伴.”
喬斯年說著,聲音裡竟帶著笑意。
女人聽著,卻覺得分外心疼,摟他的手更用力了些。
“我媽對事業的熱情比對任何東西的興趣都要高漲,包括她的兒子們。
所以我和我哥從小都在奶奶身邊,以為年幼的我們會耽誤她的事業.”
“但年長的我們不會.”
男人停了下來,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到。
“四年前,我哥被診斷出腦癌晚期.”
時一心突然明白為什麼喬斯年會執拗的選擇學醫,選擇腦科。
“所以當年我和奶奶陪同他一起去國外,同時在外攻讀醫科.”
“而我媽正煩惱於我哥病重,將要談好的聯姻就要功虧一簣。
最後,她想起了她的二兒子.”
“她暗中調查,發現你的存在.”
“我知道她找過你,用錢用時院長,讓你離開我.”
時一心抬起頭,疑惑的望著他,“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說了分手之後,就消失.”
男人皺了皺眉,“我沒有說分手.”
隨著這個矛盾的出現。
時一心立即明白,兩人之間存在著某種誤解。
她收到的是簡訊,並不能證明一定是喬斯年發的。
“你為什麼,沒有回來找我?四年.”
四年未見,沒有任何解釋,才是他們分開的最終原因。
“我回來過.”
時一心一怔。
他們究竟錯過了什麼。
兩人互相詢問之後,才發現,原來這四年的分別竟是誤會和曲解。
馮佩環利用國內外的距離和他哥的病打出了一手好牌。
他因為哥哥的病情和學業難以抽身,被抓住機會發出分手。
她被馮佩環用時院長威脅,這時收到“他”的分手,電話聯絡失敗,以為自己被放棄而放棄。
一年後他回國,卻又看到她和交好的男星出行,八卦緋聞漫天。
一切都那麼剛剛好。
距離和時間融合交錯在一起。
“我結婚是有原因的.”
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不如將一切都坦白。
“但是,只有明天我才能告訴你.”
她要帶著時又西,一起見他。
千言萬語都不如親眼所見。
喬斯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雖然心中急切的什麼,但是看到女人明亮的眼,他還是沒在追問。
現在這個問題,於他而言,已不再重要。
“斯年,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夠做母親嗎?”
時一心翻身,用手撐在兩旁,直視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