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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章 孫家

經過這件事,時青才對面前這人的年齡有了些實感。

不同於上輩子在一次次交手中完全體會到雙方逐漸成長的那種經歷,儘管前世兩人一見面總是處於某種劍拔弩張的氣勢。

前世,每當談判桌對面坐著的男人端著他那張過分平淡的死人臉,修長的指骨交疊抵著,薄唇裡吐出的總是些能氣死人的實質性話語,面對這樣一個強勢的對手,時青可以毫不猶豫的用盡手段予以反擊,畢竟明杓實在也算不得什麼光明磊落的好人。

唯一的一次破防還是在某次超大型商業折扣活動,明氏的人潛進時氏把網線剪了,時青怒極衝去了明杓的辦公室,在那張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臉上潑了滿滿一杯冰美式。

時青仍記得淡褐色的液體劃過他高挺白皙的鼻順著下頜濡溼了那套高定黑色西裝的畫面。

儘管被誤會而莫名其妙的被誤傷,明杓只是捏著隨身攜帶的帕子細細擦乾淨臉上汙漬,垂眸冷凝,淺薄的唇角勾起,把一切怒氣隱藏的很好,回頭就給了時氏一次致命打擊。

那張隱忍帶著淡淡疏離的白皙面龐逐漸與面前的少年隱隱交疊。

明杓如今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面上什麼都藏不住,因為年紀小五官的輪廓並沒有那樣的鋒利,儘管身世顛沛,可到底少年心性,連做了錯事也藏不住。

時青有那麼一刻鐘的怔愣,那麼一剎那,她竟然覺得自已不應該把對前世明杓的執念放在他身上。

畢竟他們似乎是經歷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不是嗎?

明杓抿了抿唇,濃黑的眸在面前少女盯著他卻並不聚焦的眼睛上停留片刻,他心頭隱隱有莫名的不安。

她好像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這道認知的突然閃過,明杓唇角一抿,扯出幾分苦澀的弧度,他轉過頭去,指骨死死扣著自已的膝蓋。

他的轉頭驚動了恍惚中的時青,時青眨了眨眼驚醒過來,她視線下落,注意到了明杓垂在膝上用力到發白的指節。

她眉頭一低,壓下腦中思緒,什麼也沒說,轉身出去了。

屋門合上的動靜傳來,明杓卻沒有反應,他耳邊的髮絲垂落,唇角發白,額頭滲出冷汗,膝蓋處突然傳來的尖銳疼痛就讓他窒息,他死死的咬住下唇,略顯單薄的背影在屋裡傳遞出無限孤寂。

時青並沒有離開,她匆匆把東西收拾完,抬眼看了看晴轉多雲的天氣,少女少有的神色冷峻。

沒找到時野,但明杓似乎腿疼發作了,不知道什麼原因胡老頭還沒有來,她必須得去看看。

時青利索的撿起倚靠在堂屋側邊外牆上的柴刀,雖然她主要練劍,可一把開了刃的柴刀怎麼也比一把竹劍好。

時青把柴刀用粗布裹好。

只是……竹矛竹弓怎麼不見了?

時青瞥過空蕩蕩的牆角,那裡只剩下了一把孤零零的竹劍。

心事重重,可這邊耽擱不得,時青只能利索的鎖了院門,拜託了隔壁李嬸家幫忙照看著一二,孤身匆匆的往山林裡鑽去。

轟隆——天上一聲驚雷,劈開了晴天,濃黑的雲從裂縫中滾滾而來。

孫家並不安寧。

自從唯一的女兒慘死,孫母一直處於精神緊繃狀態,雖然行動正常,可一得了空,整個人就直愣愣的坐在以前孫嬌嬌屋裡的床上,眼眶發紅,眼神發直。

孫父格外的小心謹慎,後來實在受不了家中低沉壓抑的氣氛,索性一整天的下地幹活去,恨不得紮在地裡。

最近暴雨頻繁,田裡要顧著的事也確實多。

孫家更安靜了,孫母坐在那發呆,嘴裡絮絮叨叨的念著全是她的女兒。

從她斷斷續續的零星話語中,可以逐漸拼湊出事情的真相。

孫嬌嬌原本只是在茶莊裡捱了頓板子,回來休養幾天便好,可孫嬌嬌回來後,死活苦鬧著,質問孫母為何不早一點上明家打聽明杓,白白讓時青那j人把明杓搶了過去。

孫母看見女兒一雙眼睛哭腫的像核桃,心疼的不行,幾日下來,耳朵都快被“時青”這兩個字磨出了老繭,心裡對時青是愈發的恨了。

兩家人住的實在不算遠,在孫母有意的監視下,時家經常性的進出的幾個男子都被她暗自記住了。

鄉村雖沒什麼好藥,可有養豬養雞等等的人家,催qing藥自然必不可少,孫母當即趁著無人,把半包藥都倒進了時家的水缸。

不知怎麼的,藥居然沒起作用,第二天,時青又好好的從家裡出來了。

孫母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連忙趁著沒人發現把藥粉偷偷埋了。

她畢竟也只是個沒什麼膽量的農婦,一次不成也就罷了。

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被孫母說漏嘴了給孫嬌嬌聽見了。

孫嬌嬌眼珠子一轉,把自家娘嘴裡說的幾個鬼鬼祟祟進出時家的男人記了下來,傷還沒好全呢,這天透過半開的屋門,就望見了前來小村找人的幾個衙役。

孫嬌嬌捂著受傷沒好全的屁股,趁著爹孃都在田裡忙活,家裡四下無人,她悄悄溜出了門,跟衙役們舉報了時青家鬼鬼祟祟進出的男人。

好在那幾個衙役,本身也就是個吃官飯混吃等死的料,縣衙佈置下來的找人活計,莫名其妙的落在了哥幾個的頭上,他們自然不願意認真找。

不過既然有村民舉報,他們也就懶懶散散的應了,到時青家裡去看了看,一眼沒掃著人也就走了。

見時青又沒事,躲在一邊畏畏縮縮偷看的孫嬌嬌氣紅了眼,又跟上了那幾個衙役。

她心裡絲毫不理解。

為什麼她都說了時青家裡的人鬼鬼祟祟的有問題,他們還是不願意把人抓來盤問?

把人都抓走了,明杓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孫嬌嬌行動不便走得慢,一進了七拐八繞的山林,就一腳踩進坑裡跌了下去。

好死不死,摔進了張頭頭同款大坑。

幾日滴水未進的張頭頭,眼前一黑,眼前就多了個村姑。

村姑的腦殼還賊硬,撞得他眼冒金星。

孫頭頭齜牙咧嘴的伸出無力的手捂住腦殼,他還沒叫呢,這村姑不知道為什麼叫的比殺豬還響。

孫嬌嬌一屁股摔在了坑裡,滿坑的枯枝落葉,疼的她淚水瞬間飈了出來。

張頭頭突然想到了什麼,餓的無神的眼睛一亮,有氣無力的靠著坑壁,盯著孫嬌嬌。

“哎,村姑,我是張頭頭,給我點吃的……”

孫嬌嬌聽見陌生男人聲音,嚇了一跳,扭過臉,看見一身衙役服,面上又是一喜,她聽清話語,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裹,掰了半塊饅頭過去。

張頭頭三下兩下把饅頭嚥下肚,恢復了一絲體力的男人,一把就把孫嬌嬌手裡的包裹搶了,狼吞虎嚥起來。

孫嬌嬌搶不過他,想到時青,又咽下這口氣,安靜的縮在角落。

孫嬌嬌雖然長得不好看,可嬌生慣養大的,眉眼間仍帶著小女兒的嬌氣,髮髻上插著一個晃晃悠悠的珠花,衣服也不是做活的土色粗布,反而是米紅交錯的鮮豔顏色,安靜下來,竟然看上去也是個秀氣美人。

張頭頭吃飽喝足,幽深的眼神就掃了過來。

孫嬌嬌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轉頭尋找可以攀爬上去的枝條。

張頭頭也是個混不吝的,他在坑裡呆了好幾天,啥都沒有,差點死了,這下恢復了精神,可不是葷素不忌嗎。

孫嬌嬌尖叫著扯著藤蔓就往上爬,又是打又是踹,張頭頭一巴掌扇了過來,男女力氣差的太大,孫嬌嬌眼前一黑,感覺差點被張頭頭打死,大概是人的求生欲突然爆發,她一腳踹開張頭頭,張頭頭往後倒去,後腦磕到了尖銳石塊,獰笑就那麼僵在了臉上。

孫嬌嬌扯著那根藤蔓顫顫巍巍的跑了。

這麼一下,她臉上身上全是傷,挨板子的舊傷還裂開了。

她爬回家後不久,其實平常農家人經常幹活,身體素質一般都不差,可孫嬌嬌不行啊,孫母是能不讓她幹活就不幹,養了一身嬌氣的臭毛病。

孫母孫父還沒從地裡回來,孫嬌嬌就那麼死在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