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音好似穿透了雲層，穿透了天地，白明卿聽見了，周僖也聽見了。

只是他們還暫且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若這天地盡數為虛為幻，逆轉時空，亦不過執筆人抬手的一剎那。

戈壁荒漠中的金槍明戰，漫天黃沙，在一瞬間戛然而止，時間回溯，光陰倒遷，萬物又開始依次地進入到他們的序列之中。

周僖只感到頭痛欲裂，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模糊的氤氳中，那沙場上的金戈鐵馬，逐漸化成了顆粒的幻影，然後一片片消失不見。

「阿兄…你怎麼來了？」

滿堂華貴，燭火正鮮亮的金戈殿裡，周僖因中了毒伏倒在地，白相輿正因白明卿的出現感到意外和慌措。

廳堂中央，仍是一襲素衣的白明卿淡淡立著，夙寒霖仍然坐在位置上，酒一杯接著一杯地下肚，絲毫不為外界所幹擾。

「怎麼回事…」周僖一手扶著肚子，抬起眼眸，剎那間與白明卿對視，她在他的眼睛裡同樣看到了不可思議以及震驚，只不過，白明卿的比較短暫。

慶軍，明明快贏了…

「小姐姐…不好了…」腦海中的程滾滾聲音乍現，聽起來十分地慌張。

「為何會這樣…」

「男主所持有的系統自動開啟了bug修復模式，剛才那場戰役，白明卿若是輸了，東河就將徹底覆滅，他便再也沒有機會登上帝位了。」

「所以…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很有可能到最後關頭，都不會成功的，是麼？」周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絕望。

如同上一次一樣，白明卿直接低身抱起了周僖，給她服下了解藥以後，往外走去，這次他沒有與白相輿多說話，也沒有將周僖交給夙寒霖。

「阿兄…您要去哪兒？」不明所以的白相輿見狀，顧不得疑惑地上前追去。

白明卿的步伐較上一次快了許多，故而按照時間線，在金戈殿外才碰見了持劍而來的程頡。

寒光一閃，程頡毫不猶豫地向白明卿舉起了劍，臉上是同樣的驚愕以及憤怒：「是不是你搞的鬼？！」

顯然，有剛才記憶的除了白明卿，周僖，竟還有一個程頡。

「我什麼都沒做。」白明卿淡淡地說道：「是它。」

「是系統麼？」周僖的身體雖然虛弱，卻在漸漸地好轉，她急於尋求一個真相。

對白明卿來說，腦海中的聲音，不過是天外人操縱這個世界的一個手段和工具，見周僖稱它為系統，知道是同一個東西，遂點了點頭。

「程頡…你適才聽到了麼？在戰時…」

「聽到了，自動修正劇情程式。」程頡準確無誤地重複著當時的情景，但是他也不解。

「讓慶軍退下吧。」白明卿思索片刻，說道。

周僖體內毒藥逐漸退去，遂掙扎著從白明卿的懷抱落下，雖事發突然，卻很快接受了當下的情況。

「你說退，便退麼？」周僖眼中悽烈，流露著對勝利的渴望：「白明卿，我等東河覆滅，等你死，已經整整等了三世了，我快贏了，南慶快贏了…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放棄的。縱我暫時殺不了你，今日你東河逆黨所有人的性命，我也一定要取！」

她很堅韌，也很果決。

「阿僖。」白明卿看著她的時候，眼中溺藏著沉沉的愛意與溫柔：「敗也好，成也罷，你也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妄的…實則，我們可不必追求這些虛假的東西。」

「住口！」周僖怒吼道，她的眼中已經充溢著淚光：「我不管你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你的系統有多大的能耐，但我不會放棄，會一直打，打到我慶軍勝利之時。」

一根箭矢驀然從黃沙處飛出，目的向白明卿，白明卿卻並沒有躲避，任憑尖銳的箭頭從胸膛刺入，但那皮肉僅是被創滅了一刻，月光下，仍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如同先前幾次一般。

是鐵青衣射出的箭。

他此刻正站立在黃沙之中，眼神凌厲，指引著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慶軍丟掉埋伏，正式投入到剿殺東河的序列中：「殺！」

火光從四面八方而來，點亮了夜晚戈壁沙漠的漫天黃沙，而後是匆匆集結軍隊的白相輿，迅速地與慶軍交織在一起。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前一次的模樣。

「阿僖。」白明卿腦海中的場景久久不忘，他不敢再想自已上三世是如何虧欠於她，也不顧周遭的場景，只是溫和地看著她，說道：「抱歉，一直都很抱歉。」

「砰——」不知是何處火藥炸開的聲音，緊接著，那道熟悉的機械音又來了。

「警告…警告…系統將開啟自動修正劇情程式。」

眼簾前模糊的世界逐漸散去，這一次的衝擊，比上一次的還大。

又回到了金戈殿中，周僖痛苦地捂著小腹蜷縮在地，華美的衣裙如同綻開的花，於金色的燭火下散發著耀眼的光輝。

「阿兄…你怎麼來了？」白相輿又驚又喜地看向白明卿。

「阿僖…先讓慶軍退下，我有辦法。」白明卿直接無視了白相輿，將周僖再次攔腰抱起，給她餵了解藥。

「阿兄，您在說什麼？什麼慶軍？發生了何事？」一側的白相輿皺著眉頭問道。

周僖的眼神充斥著濃烈的恨意與不甘：「我說了…我不會放棄。」

白明卿迅速地抱著周僖來到殿外，早已輕車熟路的程頡迎面走來，將周僖從白明卿懷中搶奪接過。

「沒事吧？」程頡關懷地問懷中人。

「我沒事…」周僖搖了搖頭。

白明卿的眼神閃過一瞬間的失落，緊接著說道：「讓慶軍退下吧，否則，我們會不斷地陷入這等迴圈因果之中。」

箭矢在同樣的時間，地點，方向而來，這一次，白明卿輕鬆地側身閃過了。

統率著慶軍的鐵青衣見狀，臉上掠過片刻質疑，仍然下令讓埋伏的慶軍進攻。

又是漫天黃沙，又是兩軍對戰，然後回到了金戈殿堂中。

「滾滾…你就沒有什麼辦法嗎…」周僖一手捂著腹部，一邊疲累地呼喚著程滾滾。

「小姐姐…對不起，我暫時無法對抗男主身上所帶的修正bug的程式，但我想，一定有辦法跳出這個迴圈。因為按照劇情，南慶和東河舊部必定在皇都有一惡戰，如果現在東河被殲滅了，相當於男主復國這條線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