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街巷邊的牆上,與房屋伸出的屋簷恰好形成了一個狹小的夾角。
在這夾角之中,兩個人影緊緊地靠在一起。
“今夜暫時不能回去了,先在這裡湊合一下。”冷夜輕聲說道。
“沒關係,這樣挺好的。”
星彩微微扭頭,望向那從屋簷外漏下的點點星空,心中竟湧起一絲奇異的滿足感。
和他一起縮在這個小小的角落裡,這種感覺真好……
她靠在他的肩頭,慢慢閉上眼睛。
“蘇芸,你待過內宴對吧。那裡面到底有什麼?”
索性此時無事,星彩詢問蘇芸。
“你還能記起來嗎?”
區區一個教坊司,充其量也不過只是一個訓練演藝女子或者提供宮廷舞者、樂者的所在罷了,可為何其內部竟會有如此周密的看守?甚至引得全城的官兵都能夠傾巢出動。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嗯………我……我儘量!。”在星彩的意識中,蘇芸緩緩蹲下身子,緊緊地抱住自已,似乎想用這樣的方式讓一會兒因回憶帶來的痛苦能夠減輕一些。
星彩見狀,趕忙過去抱住她,輕聲說道:“沒關係,如果太勉強就停下。”
然而,不過須臾之間,記憶已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先是出現了一些零碎的畫面。
那些畫面仿若一片片拼圖的碎片,在腦海中若隱若現,模糊不清。
隨後,似乎是找到了某個關鍵的錨點,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同。圍繞著教坊司相關的畫面開始變得愈發豐富起來。
水,無盡的水,四周彷彿被水完全充斥著,形成了一個令人窒息的水之牢籠。
她整個人深陷在其中,無法順暢地呼吸,一種強烈的窒息感緊緊扼住她的咽喉。
她開始瘋狂地掙扎著,雙臂胡亂地揮舞,雙腿用力地蹬踹,試圖掙脫這可怕的水之束縛。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沒有絲毫作用。
星彩就那樣被死死地按在水裡,無論她怎樣拼命地扭動身體,怎樣用盡全身力氣掙扎,都無法回到水面獲得那寶貴的呼吸。
“把她拉起來!”一聲厲喝傳來。
“嘩啦”,雜亂的水聲驟然響起,她的頭被一股大力被迫拉了起來,脖子在這股力量下形成了一個彎折的弧度,星彩只覺得自已的頭都快被拉斷了一般。
就在這時,一張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臉,緩緩出現在她眼角的視線之中。
“蘇姑娘,蘇小姐。你要明白……”
那女人自顧自地說著,然後站起身來,在四周不緊不慢地走來走去,她的身影在這有些昏暗的環境中顯得有些鬼魅而莫測。
“你現在已經不是丞相府的千金了。”
那女人的聲音冷冰冰地傳來,不帶一絲溫度,“皇恩浩蕩,沒有把你們蘇家趕盡殺絕。”
她緩緩伸出手,那保養得宜的手先是摸著蘇芸的臉,而後慢慢滑到脖子,彷彿一條冰冷的蛇在爬行。
“既然到了我這,就要按教坊司的規矩來。你可是很有價值的,蘇小姐。”
這時,抓著頭髮的手似乎放鬆了些,好讓她能說話。
“我死也不會,像妓女一樣跳舞,給別人求歡。”星彩,或者說此時的蘇芸,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句地說道,帶著無盡的悲憤與決絕。
此時的星彩卻不禁有一絲愣怔,心中滿是疑惑與詫異。
奇怪,之前蘇芸回憶的時候,自已明明只是一個旁觀者啊?
怎麼如今卻彷彿到了蘇芸體內,宛如自已就是蘇芸一般,竟然能夠切身地去體驗她所經歷過的一切。
可能是蘇芸在自已身體裡太久了吧。
然而,這股悲傷決絕的怒火,卻那般真實地炙烤著她,內心也不禁燃起了熊熊的火焰,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那強烈的情感衝擊著她的身心,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分不清這究竟是蘇芸的過往,還是自已正在經歷的現實
“妓女?我們怎麼會培養那麼廉價的東西。”那女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
此時的她似乎失去了繼續聊天的興趣,只是冷漠地說道,“把東西拿來。”
很快,幾根特製的圓棍被送到了在場的下人手上。
那女人接著說道:“注意別留下太明顯的傷痕。可不能壞了上好的皮肉。”
下人們熟稔地回應道:“放心吧王掌事,我們都是老人了,有分寸。”
說罷,他們那帶著不懷好意的目光便落在了星彩和蘇芸身上,彷彿在看著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