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葬?
原來....橫豎是來滅門的!
這番話徹底點燃了金齒傭兵團怒火,在場的百十人都躁動了起來。
易哲兩眼半眯半睜,一個呼吸的功夫,十來人矯健的身姿如同野獸一般,撲到了他的面前。
金齒傭兵團招納的本就是些劣跡斑斑的修士,此刻面對這恐怖如斯的青年更是殺招盡出。易哲以左腿為支撐,依舊是一副坐姿,身體輕輕一偏,一柄鋒利的九股鋼叉刺在了距離他雙眼數寸遠的位置。
“落霞金灘的離浪三疊,原來就是刺人眼睛的爛招?”大手一把握住叉杆,瞧也不瞧,順著叉式勢往身後的深潭一甩,只聽得一聲慘叫伴隨著巨大的轟鳴。
易哲順著那一甩逆時針旋轉一週,右手握拳,伴隨著雷獸的怒吼,悍然轟碎了迎面四人的護體罡氣和巨盾,四人登即身軀炸開,血珠大片撒在了地上奮勇向前的金齒傭兵團成員。
“去!”
易哲雙手成半爪狀向前猛推而去,藍色的雷霆在身前炸響,一十七道身影猶如斷線的風箏,在地上砸出十七響爆鳴聲。
金大牙一聲怒吼,手動如飛,數十道金色利刃泛著危險的光芒從各個角度插向易哲。
易哲全身雷光大作,平日不甚正經的他此刻卻是威風凜凜。他瞅了金大牙一眼,語氣輕蔑:
“換你上,也許才好玩一點。”
金齒傭兵團營帳內,一個金色衣裝,裝飾華貴的壯碩青年面色陰晴不定。
真是倒黴.....早知道就不向父親逞能了......
壯碩男子既惱怒又後悔。毒龍潭明暗勢力犬牙交錯,以金齒為代表的傭兵團大多成了藏汙納垢的重災區。皇朝欽封鎮波大將一名,協同王權殿下屬的王座保一方平安,而他是鎮波大將李樊氓的一個嫡子李粟勝。李樊氓這位宗師生平好色,子嗣頗多,有七女十一子。李粟勝在其中,天賦較佳,不到三十歲就望見了家傳“罡氣元功”大成的影子。實力有了自然野心勃勃,雖然不是資質最優的那個,但是李粟勝還是渴望接過父親的衣缽,修得更上一層的“一氣混元”。好不容易搶到個表現的機會,卻活生生撞見這尊瘟神。
金大牙不認識易哲,不代表他李粟勝不認識。二十多歲的宗師,武術雙修,特地被那位名震皇朝的慧相特批招入王權殿的妖孽。
看著外面雷光閃爍,李粟勝嘴唇泛白,心頭絕望,他的父親的話歷歷在目:普通修士和宗師之間的差距並非不能跨越,這要看你有多少人命去填這個天塹。
如果說普通修士從入門到大成是在開荒拓土,那麼宗師們就已經是阡陌交通,屋舍儼然,說不定還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李粟勝他也許能比金大牙多支援幾招,僅此而已。
正在他心亂如麻的時候,金大牙對易哲的挑戰已經分出了勝負。
金大牙大半個身子焦黑一片,彷彿萎縮了不少,焦臭味撲鼻,瘦削的臉上血肉模糊,兩顆金門牙不翼而飛,右邊臉上還插著一柄自己的利刃。
不能再待著了,趁人還沒被殺完,溜或許還有生路....
李粟勝一咬牙,剛踮起腳往後窗戶走,突然心頭莫名一陣劇顫,下意識向左狼狽的一個翻滾,下一秒,一道寒光悄無聲息的在他剛剛的位置一閃而過。
“你很機敏,”白澤歪了歪頭,看了看屋外吐槽,“不裝真的會死嘛?”
李粟勝汗毛乍起,冷汗直冒。這隨手一刀並不快,並不是那種滔天的殺機。真正恐怖的,是這一刀甚至在一定意義上,做到了真正的悄無聲息。
他聽不到破空聲,感受不到空氣的變化,甚至哪怕看到人站在面前,也無法感知到一絲殺氣和內勁,只有單純的刀意,彷彿就是一把刀擺在那裡。
“很不幸我猜拳贏了。”
什麼意思?李粟勝沒來得及細品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的頭顱就已經和身體分了家。
銀狐過頸,刀無血痕。
白澤收起刀,拈起酒桌上的醬牛肉放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嚼起來。
她瞧了瞧外面熱火朝天的逸宣,用著最平淡的語氣說話。
“你很不幸,按小說的劇情,如果他負責殺你,你的戲份起碼比現在多兩千字。”白澤很隨意的擦了擦手。
“很抱歉,我不是話癆。”
進入聆音洞大概半個時辰了,平時極其罕見的靈藥也採到是四五株,都被一群人以“出去後再分”的藉口,堂而皇之的把葉藝榕排除在外。
葉藝榕倒也不在意,這種級別的靈藥,別說他們,連煜檀宮裡體面一點的侍從都不會太當回事。
“胡老,咱們這麼排擠這個青年人,會不會有點兒.....”猴瘦男子低聲問老頭。
一旁的草帽男子嗤笑著壓低聲音:“我們修行之人難道還講尊老愛幼了?拳頭硬不硬又不是看模樣俊不俊!”
猴瘦男子摸著腦袋嘿嘿一笑,眼珠子轉的飛快:“萬一他要真有些本事呢?”
被稱為胡老的老頭子哼的一聲:“你以為誰捧個古琴的都是琴君?他能進這迷霧,還不都是靠那架古琴?”
“高明修士,若是連我們十餘人的氣息都察覺不出,豈不是天方夜譚?”
自從看到這年輕人那毫不掩飾的驚訝,老者其實就已經斷定這姓葉的年輕人修為低淺。
草帽男子和猴瘦男人點了點頭。猴瘦男笑道:“本就勝券在握,我只是擔心橫生枝節而已。”
“我只擔心做掉孫泊寓,那個小丫頭不會心甘情願送我們出去吧?”茅姓男子壓低了草帽,言語中略帶遲疑。
胡老頭倒是成竹在胸,低聲笑著:“無妨,反正孫泊寓可不是死在我們手裡的。”
“怎麼弄死孫家老大,李將軍再三吩咐過,你們大可放心,畢竟要的是小姑娘,死一個大伯毫不影響,甚至更有利於計劃開展。”
二人一愣,胡老頭咧開嘴,露出焦黃的牙齒,他半閉著眼睛,自言自語,面露瘋狂之色。
“雷霆紫珠椒....這可是我金蟾投靠蠻王殿下的賀禮!可不能出一絲意外啊.....”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孫思琦有些氣餒,自己的芳名也算是名傾一方,見過的男子無論修養好壞,都能感受到或多或少的仰慕親近之情。
如今卻碰到了個難纏的角色。彷彿這個葉姓男子修成佛門正果,成就了真正意義上的眾生平等。除了一路上碰到的臨時性問題,他幾乎閉口不談。關於這個男子她瞭解到的資訊只有這兩點:
他的琴藝是他師傅教的;
他姓葉。
.....
“總算見識什麼叫榆木疙瘩了....”哪怕是修養極佳的孫思琦也暗自牙根癢癢。
身為大家閨秀,她可不屑於使用那些狐媚子的技巧,甚至小家碧玉的撩撥手段都不屑一顧。
她深呼吸一口,正準備繼續旁敲側擊,前行的隊伍忽然停下了。
她上前一看,原來左前方千米之外竟然開了個石室,鏤空的地方,不僅可以看到許多珍貴的靈藥用秘術儲存完好,還有十幾個封印完好的精緻寶盒雜亂無章的堆積。
眾人喜出望外,可惜外面有一層強悍的法陣保護,而且跟外面的符音陣有異曲同工之妙。
“可能會多耗費一點時間。”葉藝榕面色有點古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琴君大人在憋笑。
“那....大概多久?”孫泊寓眉頭一皺。
“半個時辰。”葉藝榕抬頭細細看著陣法紋路。
“那就有勞葉公子在此破陣,我們先行一步,這些寶物等閣下趕上來後務必交給我,等出去再行分配。”草帽男挑挑眉頭,朝葉藝榕說了聲。
葉藝榕點點頭,不再吭聲。
“思琦小姐的能力對平心定神也有奇效,不如一同留下做個幫手,如何?”胡老頭笑眯眯的問孫泊寓。
孫泊寓遲疑片刻,看了看孫思琦和葉藝榕,隨即答應:“思琦,你且留下,協助葉公子可好?”
孫思琦點點頭,眨眨眼睛,笑著說道:“大伯你們一路小心。”
她目送大伯等人深入主道,回過頭時,葉藝榕已經端正的坐於琴前,閉著眼睛,聲音平淡。
“你這姑娘,未免演技太好了。若非察覺到你言語中毫末的悲傷,連我也被你哄了。”
孫思琦臉上笑容不減,反而一臉疑惑,愣愣的看向葉藝榕。
葉藝榕嘆了口氣:“也怪你自己百密一疏,非得旁敲側擊搞清楚我的身份,須知,言多必失。”
“你在說些什麼?”姑娘莫名其妙的語氣中多了一絲絲的驚恐。
此刻的演技已然不如之前了。
回應她的只有幽怨壓抑的琴音。何彼蒼天,不得其所。逍遙九州,無所定處。世人暗蔽,不知賢者。年紀逝邁,一身將老。
正是“自傷不逢時,託辭於薌蘭雲”的名曲《幽蘭》。
片刻曲罷,石室陣法符文光芒殆盡,孫思琦早已泣不成聲。
她顫抖著身軀,眼簾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她伸手想去拭乾眼淚,但是淚水卻彷彿斷了線,怎麼擦都止不住。
她拉住葉藝榕的衣角,嗚咽著懇求:“求求你救救我大伯,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