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肩膀寬闊溫暖,與他冰冷的話語完全相反,驅散了空氣裡的寒意。
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葉沉煙心安理得地把頭靠在他背上,鼻尖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檀香氣味。
耳邊傳來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流水潺潺聲、山雀啾啾聲、以及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蕭熠每一步走得很穩,一點都不晃,背上的葉沉煙閉上雙眼,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蕭熠停住腳步,俯下身把她放在一處草地上。
“到了。”他理了理袖擺,扭頭對她說道。
葉沉煙點點頭,整理了一下衣裙,抬眸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她目前位於山頂,地勢還算平坦,放眼望去,青山翠谷,霧氣騰騰,儼然是一幅錦繡山水畫卷。
奶白色的雲朵層層疊疊,堆成看不出形狀的一團,陽光穿過絲帶似的雲霧,將金黃色的輝光灑向大地。
令她驚奇的是,不遠處佇立著一間小院落。
院子左邊種著常見的蔬菜,如胡蘿蔔、大白菜、土豆等,而右邊則養著雞、鴨等家禽。
一看就知道院子裡有人住,只是不知道里面住的人會是誰。
不過按照她的推測,住在這樣一個幽靜山谷裡的人,想必是個品行高潔的雅士。
她彷彿能預見到,裡面住著的人應該是個一身白袍,墨髮飄飄,眉目疏淡,屬於那種清冷孤高的隱者形象。
葉沉煙腦中千頭萬緒,按捺不住好奇心,仰頭問蕭熠:“殿下,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待會你就知道了。”他邊說著話,邊走到那座院子前面叩了叩門。
“鐺鐺鐺”叩門聲響起,等了好一會兒,卻無人應答。
葉沉煙皺起眉頭,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剛想開口詢問,卻看見身旁的男人簡單粗暴地一腳踹開門。
伴隨著“啪嗒”一聲,木門應聲倒地。
她抬手捂住微微張大的嘴巴,下意識嚥了咽口水。
牛啊牛啊,有事他是真上啊。
葉沉煙側頭看了他一眼,蕭熠表情淡漠,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
“殿下,這…”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一聲尖銳的雞叫聲打斷了她。
緊接著,屋門被開啟,從裡面走出來一位頭髮亂糟糟,髮間還橫七豎八地插著幾根稻草的男子。
他手裡還拎著蘆花雞的雞爪子,滿臉驕傲。
看著這一幕,葉沉煙默默擰緊眉心。
啊這,和她想象中的雅士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吧,也可以說是完全不沾邊。
她又偏頭看了眼蕭熠。
此刻蕭熠和她是一樣的表情,疑惑中帶著幾分詫異。
“喲,稀客啊,”男人提著那隻蘆花雞,笑盈盈地走下臺階,“這不是傳聞中殺伐果斷的太子殿下嘛。”
葉沉煙認真觀察著他的反應。
聽這口氣,似乎和蕭熠很熟。
蕭熠皺緊眉頭,眼裡露出鄙夷的神色,“陸時嶼,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形象。”
聽見這話,葉沉煙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整個人驚訝不已。
什麼?!!!他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神醫陸時嶼?!!!
是那位行蹤不定,醫術一騎絕塵的陸時嶼!
知道身份後,她重新打量了一遍那位爆炸頭男子。
如果忽視他豪放不羈的髮型,臉長得還是不錯的,眉清目秀,五官周正,屬於陽光開朗的長相,舉手投足間還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幽默感。
“不能。”陸時嶼笑眯眯地一口回絕,邁著吊兒郎當的小碎步走到蕭熠面前。
忽然看見了什麼,他上一秒還晴空萬里的臉,下一秒變得烏雲密佈。
“蕭硯之!!!”他一把扯住蕭熠的袖子,扯開嗓門大喊道:“我的門呢,你對我的門做了什麼!!!”
伴隨著他猛烈的咆哮,手裡的蘆花雞嚇得用力扇動翅膀,羽毛跟著亂飛。
葉沉煙捂住耳朵,被他這嗓子吼得後退幾步。
不得不說,這位神醫嗓門是真大啊,膽子也是。
竟敢直呼蕭熠名諱,而且蕭熠似乎習以為常,並未將他如何。
嚴謹一點來說…至少目前沒把他如何。
蕭熠略顯嫌棄地抬手扇了扇風,不疾不徐地反問道:“你不是看見了嗎,被我踢壞了。”
陸時嶼氣得臉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將拳頭舉到肩膀的高度揚了揚。
“蕭硯之,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我敲門了,你沒開。”蕭熠一邊說,一邊慢條斯理地拂去衣袍上一根黑白相間的羽毛。
陸時嶼差點被他這番理直氣壯的言論氣笑了,拳頭往前挪了一點。
“我剛剛忙著抓雞,哪有空給你開門!”
“看出來了。”蕭熠瞥了一眼他手裡驚魂未定的蘆花雞,抽出摺扇抵在他手腕上,“所以我只好另尋他法。”
摺扇敲在他手上的力道算不上重,不過陸時嶼還是略顯窘迫地收回手。
若論起武力,十個他加起來也不是蕭熠的對手。
打是打不過的,但是口頭上還是能爭論一番。
於是陸時嶼單手叉腰,大有一副誓死不從的態度。
“我不管,你必須得給我把門修好!”他擲地有聲,眼裡滿是堅定之色。
“沒問題。”
蕭熠沒有絲毫猶豫,輕而易舉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本以為還要和蕭熠據理力爭一番,他甚至連賣慘的話術都想好了,結果卻出乎意料的順利。
陸時嶼瞬間大喜過望,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惹得那隻蘆花雞又開始嗷嗷叫。
見狀,他尷尬地笑了笑,趕緊放鬆了力道。
正當他準備放下這件事時,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咦,一向吹毛求疵的蕭熠怎麼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陸時嶼骨碌碌轉了一下眼珠子,左思右想,認為只有一種可能——蕭熠這廝有求於他。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哼了一聲,故作深沉道:“說吧,這次又捅什麼婁子了。”
蕭熠也沒藏著掖著,伸出手指著院子裡的葉沉煙,薄唇輕啟:“幫她診脈。”
陸時嶼哼了一聲,頗為傲嬌地看向他,“別忘了,我的診金可是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