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姻?”蕭熠握住剪刀的手頓了一下,目光落在鮮豔的花瓣上,“真是有意思。”
想不到蕭臨澤那樣自視甚高的人,原來也會為了權力妥協。
看來蕭臨澤也沒比他高尚到哪兒去。
“回稟殿下,確有其事。”祝辛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他聯姻的物件是哪家的小姐?”蕭熠轉了一下花盆,神色晦暗不明。
“暫時還不確定。”祝辛謹慎地回答,接著往下說:“不過有訊息稱皇后屬意孟太傅之女孟書棠。”
孟太傅是兩朝元老,德高望重,手下得意門生眾多,不乏有像裴言、周旻川這種人才。
且孟太傅老來得女,對孟書棠格外重視,若是與蕭臨澤結成一派,無疑是一大阻礙。
聞言,蕭熠冷笑一聲,唇角浮現一抹戲謔的弧度。
“後宮雞飛狗跳的,她還有功夫操心這事,真是太閒了。”他手腕微轉,隨手剪下一段枝條。
“殿下,要不要屬下派人解決孟太傅父女二人?”祝辛試探性地問。
“不急,”他眼眸半闔,語氣裡透著一股遊刃有餘,“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眼前連蕭臨澤是否活著都不確定,沒必要打草驚蛇。
況且,像孟太傅這樣根基深厚的人物,若是輕易除去,反對者又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得不償失。
“屬下明白了。”祝辛微微頷首。
“可有查到蕭臨澤的下落?”蕭熠慢悠悠地掀開眼皮,扭頭瞥了他一眼。
祝辛心下一驚,戰戰兢兢地跪下,“回殿下,暫時還沒有。”
聽見這話,他眸色微沉,神色頓時凌厲起來,冰冷的眼神好似一把利刃,壓的人喘不過氣。
蕭臨澤身受重傷,一連半個月杳無音訊。
若是死了,又沒見到屍體。
若是還活著…這種情況還能活著,沒想到蕭臨澤這廝還挺難殺的。
“醫館都找遍了嗎?”他扯過一根花枝,指腹壓在側芽上反覆揉碾。
祝辛低著頭,“按照殿下的吩咐,全都派人守著。”
“有人在幫他。”他簡短地說,眸色愈發深沉。
而且這人可以輕易解掉五毒散,實力不可小覷。
祝辛垂下眼簾,陷入沉思。
“繼續查,”蕭熠一把掐斷那根花枝,眸中蘊含著不易察覺的危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殿下。”祝辛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還有,”他抬起那把鋒利的剪刀,伸到花朵中比劃著,“把孟書棠給盯緊了,她是引出蕭臨澤的關鍵人物。”
既然蕭臨澤想揮水摸魚,他不介意把風浪弄得更大一些。
看看是蕭臨澤先把魚撈走,還是風浪把蕭臨澤拍在沙灘上埋了。
“屬下遵命。”
祝辛恭敬抱拳,動作利落地起身離開。
一陣風拂過,珠簾搖晃著輕輕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響。
蕭熠銳利的目光掃過條案上的蜀葵,手起刀落,還未開放的花苞盡數被剪下,散的滿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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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遲軒。
“小姐,甜品也很好吃誒。”竹苓激動地說,眼睛亮晶晶的。
聞言,葉沉煙拿起木勺舀了一大口放到嘴裡。
“嗯,入口即化,好吃的!”她眸光微亮,語氣裡透著興奮。
香甜的石榴汁完美地融合在酥酪裡,甜而不膩,晶瑩滑嫩。
她低下頭,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一口接著一口,一碗石榴酥酪很快見底。
沒一會兒,兩人的碗中都空空蕩蕩,不過彼此都沒有提出要結賬離開。
“小姐,要不…”竹苓期待地眨眨眼。
葉沉煙不假思索地點點頭,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正有此意。”
說罷,便把店小二喚到跟前。
“我們還要兩份荔枝酥山,兩份桃膠雪燕,再來一份蜜浮酥奈花。”她微笑著開口。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店小二滿臉堆笑。
“小姐,點這麼多咱們吃的完嗎?”竹苓後知後覺問了一句。
“你小看誰呢。”葉沉煙抱起雙臂,眸光劃過一抹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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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棲遲軒三樓包廂內。
一名身姿娉婷嫋娜的女子推開格柵門。
她梳著凌雲髻,髮間彆著一支嵌珠蘭花釵,身上穿著梅子青色對襟如意紋長裙,腰間繫著豆綠輕紗絲帶。
她手執一把絹紗刺繡團扇,蛾眉淡掃,清麗脫俗,一雙圓眼晶亮澄澈,是溫婉大氣的長相。
屬於在人群裡不算特別顯眼,卻很耐看的那種型別。
這便是孟太傅之女——孟書棠。
“這家茶館還是新開的呢,殿下真會選地方。”孟書棠笑著打趣道。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掌櫃能取這樣的好名字,想必茶葉也不會差到哪去。”
男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將碾好的茶葉倒入陶爐中。
爐子上方升騰起滾燙的熱氣,他蓋好茶葉罐,清雋的面容掩映在氤氳水汽後,似遠山間繚繞的雲霧,朦朧似幻,看不真切。
男人身著一身鳩羽色錦袍,劍眉下的黑眸凜冽如寒星,鼻樑挺直,周身透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疏離感。
他便是東臨國的三皇子——蕭臨澤。
“多年未見,殿下一如從前。”孟書棠微微一笑,走到他對面落座。
“是嗎?”蕭臨澤並未抬頭看她,淡淡應了句:“可我不願像從前。”
聞言,孟書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蕭臨澤臉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正往半開的水裡灑上一些茉莉花。
他的手指瘦削而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見,許是常年握劍的緣故,指腹覆著一層粗糲的薄繭。
“殿下好興致,來茶館裡還親自泡茶。”孟書棠用溫柔的語調說道,目光落在茶爐上。
“我習慣了親力親為。”蕭臨澤垂著眼眸,拿起蓋子半掩在爐上。
她點點頭,絞盡腦汁搜尋著下一個話題,並且在心裡反覆斟酌措辭,確保不會惹人反感。
“聽說嶺南炎熱多雨,殿下可還適應?”她抬眸看向蕭臨澤,手中握著絹紗團扇輕晃。
“無論適應與否,這些年不都過來了嗎?”他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用冷漠的語氣回道。
聽見這話,孟書棠臉頰微紅,再次語塞。
她平時並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今日已經盡全力找話題聊,結果依然收效甚微。
尤其是面對蕭臨澤,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像她越是想刻意拉近兩人之間的感情,越是適得其反。
“那…殿下此次回京有何打算?”她抿了抿唇瓣,耐心地詢問他。
蕭臨澤總算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的不滿一閃而過。
“我的打算,”他重複了一遍,嗓音裡透著幾分戲謔,“孟小姐不是很清楚嗎,不然今日也不會前來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