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樓時,方多病正匆匆從客棧外進來,滿臉倦意,似是一宿沒睡。
“方小寶,你昨晚去做賊了?”
江忘川懶懶倚靠在樓梯的欄杆邊,頗有些好笑的看著方多病。
方多病捂嘴打了個哈欠,卻又突然神采奕奕,“我昨晚……”
樓梯有人經過,他便噤了聲,待那人走過,他這才又湊到幾人面前,“我昨晚去跟蹤了那秦昊剛,我敢肯定,我們昨日的猜測定然是正確的。”
他似乎是真困了,不等人追問就走向自己的房間,“我去睡一會,要走的時候記得喊上我。”
李蓮花看著他的房門關上,率先抬腳往樓下走去,“我們先去吃些東西吧。”
陸權已向客棧的人交代過要好生關照,所以他們剛落坐,便有小二恭敬迎上,“幾位想吃些什麼?”
李蓮花看向江忘川,見她撐著下巴打了個哈欠,顯然昨晚有些認床沒能睡好。
“幫我們隨意備些清淡的就行。”他朝著小二微微頷首道。
小二應了聲,離開去交代後廚了。
笛飛聲看著江忘川的模樣,又有些不懷好意的看向李蓮花,嘴角噙著笑,什麼都沒說,卻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敏銳如李蓮花,又豈能察覺不到他的視線,睨他一眼,倒了杯溫水給江忘川遞去,“以往認床也沒這麼嚴重,昨日是怎麼了?”
他這話聲音沒刻意收著,狀似在問江忘川,實際卻連著一起告訴了笛飛聲。
好歹相識多年,笛飛聲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輕哼一聲挑眉去看他。
江忘川抿了口溫水,“可能在路上的時間久了,我無事,就是貪睡了些。”
顧家的人比他們想的還要著急,菜品剛上桌,門口便進來一人,不知和掌陸權說了什麼,陸權抬手指了指他們的位置。
“這位可是能醫活死人肉白骨的李神醫?”
那人來到桌邊,先是恭敬行了一禮,而後看向李蓮花。
李蓮花放下筷子溫和朝來人笑了笑,“正是在下。”
那人面上笑意更甚,“久仰先生大名,在下是顧府的管家,託著主家的命令來請李神醫去一趟。”
李蓮花面上依舊是那副疏離卻又不失為溫和的笑,他啊了一聲,點了點頭,“這自然是可以的,但如今我們這尚未……”
他看向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乾飯的笛飛聲和江忘川,意思已經明瞭。
那人見他同意自然是高興的,往後退了一步微微鞠躬,“是顧某唐突了,那便等李神醫用完餐了再去。”
李蓮花也不客氣,重新拿起筷子,又不忘朝顧管家看一眼,“顧管家可要一起吃點?”
顧管家自然是道謝再拒絕,覺得自己在這看著也不太好,便與他們說了聲,出了客棧去等候。
“方小寶這才剛睡下,要去叫上他一起嗎?”江忘川吃好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詢問李蓮花的意見。
李蓮花也放下筷子,“不用,讓他睡著,此行應該只是一番試探,若有事再託人來叫他。”
三人於是出了客棧,跟著顧府的馬車進了顧家。
顧家果然是富甲一方的首富,這院子的裝修可謂處處透露著精緻。
亭臺閣樓,雖不如傳言那般由琉璃白玉雕刻而成,但光是那泛著光澤的碧瓦,就可見造價不菲。
“顧管家,這還不知是給哪位貴人看病?”
顧管家在前面幾步的位置帶路,聞言微微側頭答道:“是老家主。”
李蓮花點點頭,又似乎是秉著醫者本分問了句,“這老家主症狀如何?”
顧管家嘆口氣,面上顯露出幾分擔憂,“老家主這身體一直不算好,近些年來更是每況愈下,倒也沒什麼稀奇的症狀,只是失眠頭痛,食慾不振,這過來診脈的郎中只說是心鬱成疾。”
李蓮花這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顧管家搭著話,看似只是在詢問病情,卻也從中得到些許線索。
江忘川和笛飛聲跟在兩人後頭,倒是沒去插手,前者怕弄巧成拙打亂李蓮花的計劃,後者則是無所謂。
“喜歡這院子?”
笛飛聲看著江忘川從進來便盯著院子看,難得主動搭話。
江忘川正想搖頭,又閒著無聊,偏頭去看永遠一臉淡然的笛飛聲,“喜歡啊,瞧瞧這院子,就是那柱子恐怕都得值不少銀子,可惜了,這也不是我的啊。”
笛飛聲冷嗤一聲,又輕輕搖搖頭,“以前倒是沒發現你如此愛財。”
江忘川嘆口氣,拍了拍衣服,“唉,是啊,如今不一樣了,我這馬上是要有家室,總該要想著賺錢養美人的。”
她似乎格外苦惱,又嘆口氣,“唉,老笛啊,你說我怎麼如此厲害,武功高強也就罷了,長得還好看,這長得好看也就罷了,這陪在身邊的美人也如此好看。”
“這便宜怎麼就被我一個人佔了呢?”
說完不去管笛飛聲眼底如何錯愕,她快走幾步追上李蓮花。
跟著顧管家一路到了顧家老家主的院子,這才停下腳步。
屋內傳來陣陣咳嗽,聲音虛弱仿若歸於虛無,可見聲音的主人身體狀況不佳。
顧管家抬手敲門,得到應允後便帶著人進入屋子。
快到午時,屋外雖不說豔陽高照,但日光傾瀉暖陽一片。
只是屋內卻有些昏暗,門窗緊閉,剛進入便能聞到濃重的藥味。
藥味太重,江忘川不自覺皺了皺鼻子,抑制住想打噴嚏的衝動。
她雖不通醫術,卻也知道病人是需要開窗透氣的,這如今把人悶在這滿是藥味的屋子裡,怎麼看都不像是用心療愈的。
“老爺,李神醫到了。”顧管家來到老家主身邊站定。
倚靠在床頭的人放下手裡的東西,被身旁的小廝扶著又坐正一些,“怠慢李神醫了,只是我近日體虛,怕是下不來床了。”
李蓮花還是李相夷的時候和這老家主見過一面,那時他還是四顧門門主,意氣風發,老家主也還是顧家家主,自有風光無限。
可如果再相見,物是人非,他們都變了副模樣。
他頷首溫聲表示無事,又看向顧管家,“今日天氣不算涼,應當開窗通風,也便於病人恢復。”
顧管家看了眼老家主,得到他的應允後便交代下人把窗戶開啟。
屋內一時亮堂不少,藥味也隨著窗子飄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