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要不是你,娘可能早就撐不下去了,到底是娘對不起你,沒讓你過一天好日子,”自安陵容說過要脫離安比槐時,林秀也想了許多,這麼些年看不見整日渾渾噩噩的,
安比槐那等沒良心的根本不管自已死活,全靠女兒撐著,回去又能做什麼吶?日日看著白池那個賤人蹦躂,也怪自已活了一把歲數,竟然不如女兒看的通透。
非想抓住那等沒用的東西在手裡,
“娘那些都過去了,我們活的越來越好的,”安陵容寬慰著林秀,
林秀拍拍安陵容的手,現在的日子是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都靠著這個女兒爭氣,
恰好到了飯點,安陵容便在林秀屋子用了,
桌上的菜餚不多,筍乾鴨湯、清炒素菜、時蔬炒肉、炸響鈴,這等菜色在宮裡做低等秀女時,也要皇上心情好才能賞下來,
“來,陵容,這是你最愛吃的筍乾鴨湯,多吃點。”林秀邊說邊給安陵容夾菜。
安陵容看著碗裡堆成小山的菜,心中溫暖,“謝謝娘,我自已來就好。”
母女倆一邊吃飯一邊聊天,氣氛溫馨融洽。
吃完飯,兩人在院子裡慢走消食,林秀徹底放下了安比槐,安陵容心中也輕鬆不少,不論怨恨還是愛意,她希望娘和自已都不要對那人有,
安陵容臉上笑意盈盈,指著牆角預留的花壇位置,“等有空我也給您在這裡栽一棵玉蘭樹,保證照養得比老家那棵好,”
林秀點點頭,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好,”
夜幕降臨,安陵容回了院子,由知書伺候著泡澡洗漱,舒適安然的很,
卻不是人人都像她這般舒適,
宮裡的夜也處處透著靜謐,巡邏的隊伍都是輕者步子走路,就怕一不小心驚擾的貴人安眠,
承乾宮宮時不時弄些響動,侍衛猶豫了片刻,才小心叩了叩硃紅色的宮門,大門被拉開一個小縫,
侍衛小聲道;“貴人可是遇見了事?”
小太監搖搖頭,“一個宮女犯了錯,正在挨訓,”
侍衛搓了搓手臂,低聲唸了句“打擾了,”
屋內,年世蘭僅著裡衣赤腳走下床,倉皇的揭開精緻的香爐,豆大的珍珠淚顆顆砸下,墨髮垂落至桌上散開,要落不落,好不美麗。
只是這份美註定的無人欣賞了,
頹敗的坐在椅子上良久,
擦去眼淚,盯著頌枝,“你早就知道了?”
頌枝點頭俯首在地;“府裡只是說香裡被加了東西,奴婢之前也學過的,卻一直沒有察覺,是奴婢沒用!”
“府裡遞進來的,奴婢也未直接用,反覆驗了好幾次才敢換的,”
“你倒是有本事,也學著瞞本宮了,”年世蘭盯著頌枝,
“奴婢擔心主子一時接受不了,”
年世蘭一手微微揉著太陽穴,眼眸微瞌,片刻後才又發出聲音;“給香的是誰?”
頌枝微微直起了上半身,“是說叫安陵容,府裡查過的,小官之女,現在開的鋪子,沒甚其他的牽扯,”
年世蘭睜眼,眼眸中劃過一絲冷光:
“安陵容?今年進宮的秀女也有一位叫安陵容?”
頌枝仔細回想了一下,連位姓安的都沒有,“沒有叫安陵容的秀女,跟府裡聯絡的這位說是殿選時被撂牌子了,”
“呵!安陵容,”年世蘭心中有了猜想,轉而又盯著頌枝道;
“往後,本宮絕不容忍你揹著本宮做事,壞的好的,本宮都要知曉!”
“奴婢知錯,絕不敢再犯!”頌枝又一次頭腦磕地,
“滅燈,退下吧,”
屋裡亮著的燭燈一盞盞被蓋滅,年世蘭還在椅子上,頌枝卻不敢多問,關門退了出去,
藉著月光看清年世蘭面色沉沉,眸中恨意驚人。
翌日,
由頌枝伺候著洗漱後,換上嫣紅色繡合歡花旗服,戴了一套金制芍藥頭面,插了一枝金鑲玉纏花簪子,裝扮精緻,
坐上驕攆一群人伺候著浩浩蕩蕩往景仁宮走去,
進了偏殿,果然依然到了許多人,
“臣妾來遲了,皇后金安,”說完也不等她喊起身,顧自坐下,
“說是來遲了,我們大家倒是等了你許久,卻還是這般理直氣壯,”還未等皇后發話,齊妃李靜言率先開口發難,
年世蘭直直看過去,並未開口只嘲諷一笑,
倒是惹得齊妃炸了毛,“你!”
皇后看著戲,見齊妃被一個笑就惹毛,心中嘆了聲“廢物!”適時出聲: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這幾日一直幫皇上忙著選秀得事,倒是聽說華妃病了,也沒空去看,”
“若是不舒服,差人說一聲就是,今日可還好?”
年世蘭起身,虛虛行了個禮,“謝皇后娘娘關心,差不多了,”
皇后微微轉頭,“那就好,前幾日倒是新得了一位梳頭的宮女,手藝頗為靈巧,倒是適合你,福子”
福子上前行禮,
“我倒是不缺人,倒是要辜負娘娘好意了,”年世蘭看都不看福子一眼,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皇后面色未變,只端著和善的笑,“帶過去給頌枝打打下手也好,”
年世蘭掃了一眼福子,“那謝謝皇后娘娘好意了,”
回了翊坤宮,福子被安排在院裡站著,連屋子都沒進的去,
周寧海躬下身子,比了個手刀在脖子上劃過,“要不奴才,將她—”
年世蘭掃了他一眼,這蠢貨,狠毒有餘,辦事卻不夠乾淨漂亮,每次都要留些尾巴尖兒,害自已折了好幾人,
微微支著頭,揉了揉太陽穴,“你要是沒有化骨融筋的本事就給本宮消停些,仔細盯著,”
“誰的人折在誰手裡該是,本宮卻沒那麼好心替人收拾,”
周寧海卻是聽見化骨溶筋時眼前一亮,這不就是話本子中說的化骨水嗎?也不知有沒有確有其物,
年世蘭想到另一茬人,心中一狠,冷聲道;
“去給本宮叫江城過來,”
又喊了頌枝進來佈置,提筆寫了一封信,“寄給家裡,最好裝在別的東西里帶出去,”
以著自家的身份,進宮的東西和人,一般都是不用檢查的,從前她也放心得很,但是現在誰又能說準呢,人家養些傳說中暗衛也不過是舉手的事兒,
舉世無雙的華妃,想起這一切陰雲詭秘也止不住心涼,
這皇宮可真冷啊,人人都像蟄伏的毒蛇,隨時盯著別人的脖子,準備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