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神棍的默許，陳凡生十分順利的就見到了楊夢潔，並將他帶了寺廟後方的空地，急忙拿出香菸用神棍剩下的半支菸對煙點燃遞了過去。

楊夢潔接過香菸，猛的吧唧一口，眉頭舒展，彷彿這十多天所遭受的苦痛折磨，順著吐出的一口煙霧，飄飄然而消散。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陳凡生一個眼神打斷。

只見陳凡生做出一個拉鍊封嘴的動作，示意隔牆有耳，隨即故意提高了分貝說道“幾日不見還好嗎？”

“還行，暫時死不了。”楊夢潔心領神會，同樣大聲回答。

接下來的一小段時間，兄弟二人一上一下坐在臺階上，默默的抽著煙，彷彿又回到了高中的時光，放學總要躲起來一起抽上一支才肯各自回家。

只是時過境遷，除了兄弟還是那個兄弟，周遭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陳凡生隨手彈掉菸頭起身給了楊夢潔一個大大的擁抱，趁機湊到耳邊悄聲吐出幾字“按兵不動”後，又將他重新帶回了集中營。

楊夢潔看著陳凡生離去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若不是今日一見，他估計憋不了幾天就要帶著集中營裡幾個被策反的夥計掀起暴動了。

既然兄弟在邪教裡混的還不錯，索性直接放棄了暴動的計劃，他相信只要陳凡生不死，就一定會想辦法帶著自已逃出這個地方，或許一個月，或許半年，或許更久，總之，一定。

同一時間，寺廟的另一個角落，一名紫衣教徒，一五一十的將剛才兄弟二人見面的場景彙報給了神棍。

神棍聽後，揮手將教徒趕出，自言自語發笑道“江湖道義，兄弟情深。有趣。”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陳凡生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每天在正殿內撰寫教義。唯一不同的是，偶爾寫累了可以出去轉悠轉悠。

神棍也會每天默不作聲的在桌上放上兩支香菸和一打火機，而陳凡生自然也無一例外的選擇了每天與楊夢潔分享，並在回到正殿時，小心翼翼的將打火機放回原處。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樣的日子還算不錯，有衣有食，既溫暖又安全。但陳凡生一直都清楚，即便是人，也總有吃完的一天。生活再好，邪教也終是一個世間所不容之地。

況且在末世之中他還有好多問題沒能找到答案。近到粉餅的目的是什麼？拉薩有什麼？遠到另一個時間線的自已經歷了什麼？他又想將自已引導到什麼樣的終點？

因此一刻也沒有放下過逃出去的信念，始終堅持每天大量的書寫，要不了多久就能將神棍所收集到的所有紙張用完。

末世之下，不管是倖存者還是殺戮者所攜帶的東西幾乎都以武器、生活物資為主，紙張自然而然的就成為了一種稀罕物。

神棍面對即將無紙可用的尷尬情況，無奈也只能在小金庫中翻翻找找，最終找到了陳凡生帶的那本不起眼的[書]上。

好在褪去了物品性質和能力的[書]，此時和一本普通日記無異，前半部分是陳凡生從小到大的經歷，後半部分則全是空白。

為了消磨時間，神棍沒有直接將書交給陳凡生繼續編寫，而是饒有興趣的翻看起陳凡生的過往。

總結起來無外乎，孤獨的童年，貧窮的少年，飽經風霜的青年，以及末世後，親手殺掉兄弟雙親的無奈。

同樣神棍在末世前也是個苦命之人，積累了一身來自社會底層經驗與智慧，最終在末世後加上一些運氣，才建立起這個可以讓他唯我獨尊的地方。

相似的過往和經歷也使得他更加共情陳凡生，甚至一度認為兩人都是那種，若非末世來臨，在社會底層一輩子勤勤懇懇、勞勞碌碌，都得不到理想生活的人。

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末世反而才是真正的舞臺。

但神棍沒想到的是，末世前的陳凡生即便經歷了生活太多的苦難，始終都有一個執念激勵著他砥礪前行，那便是掙好多好多錢，點好多好多技師。

當陳凡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把白天寫好的內容交給神棍檢視時，終於開口說道“老大，沒紙了。”

神棍也還是依舊不喜歡正面回答問題，從懷中取出了[書]，自顧自的說道“我很認真的看了你日記，現在我終於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我是什麼樣的人？”陳凡生害怕[書]中的內容會讓神棍對自已產生懷疑，還是強裝鎮定的疑問道。

“聰明的人，或者說是歷經磨難的人。”神棍一把椅子坐下，繼續說道“你的知識來源於書本，智慧來源社會，準確的說是底層社會。只是有兩點我有些好奇，為什麼你的日記會用第三人稱來寫?為什麼你的那個兄弟從來沒有在日記裡出現過？”

危機解除，陳凡生長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回答“生活帶給了我太多痛苦，日記自然也全是苦痛，用第一人稱來寫，未免就有些太過悲涼了。

至於兄弟，和他在一起的時光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我覺得日記記載苦痛，快樂記在心裡似乎更好。”

說謊一共有三層境界，第一層滿嘴胡說，自然也就漏洞百出。第二層真假參半又或是九真一假，破綻相對更少，可信度也就越高。第三層則是每一句話都是真話，可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巨大的謊言。

這一次陳凡生只用了第二層境界，便完美的應付了過去。而在神棍眼裡，那聲意味深長的嘆氣，也就自然變成了對生活的悲哀。

“這幾日給了你足夠的自由，以你的頭腦，我相信應該能夠發現這裡的秘密。你也應該清楚，這並不是一個長久之計，想沒想過這裡不行後，跟著我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帶著你兄弟一起。”神棍罕見的給出今天的第三支菸問道。

陳凡生接過香菸沒有選擇點上，反而還了回去，“我覺得現在的生活還不錯，有飯吃，有煙抽，有事情做。吃不吃人我無所謂，反正我也吃不得肉類，只要我兄弟安全就好。以後的事情，就以後再說吧。”

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神棍對於陳凡生的回答還是非常滿意，接過香菸放回煙盒，意味深長的問道“你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麼地方嗎？”

“守規矩、知足，其次才是頭腦。我還是那句話，只要能滿足我的基本要求，我就可以是一條好狗。”陳凡生淡淡的回答道。

“說真的，要是末世前能認識你，我覺得我們會成為朋友的。”

……

這一晚，神棍沒有回他專屬的寢宮，在正殿內和陳凡生聊了一整晚，從末世前聊到末世後，從經歷聊到人生，從人性聊到善惡……

而陳凡生也終於經過了漫長的蟄伏，第一次走進了神棍的內心，瞭解到了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以及一些關於邪教的重要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