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敢貪墨這筆賑災糧,可偏偏放糧的命令下來時,縣丞病故,縣尉魏山又一個勁的攢撩我。”
縣令哭喪著臉,如喪考妣。
去年夏至,玄菟郡下令洩洪,同時責令玉樹縣開倉放糧,以免牛家村絕收發生民變。
本來命令執行的好好的,就差縣令批條子讓糧倉放糧了。
偏偏這個節骨眼上,縣丞病倒,一命嗚呼。
縣尉魏山一下子找到了機會。
瘋狂撩撥縣令,勸他扣下救災糧,等風頭過去了,反手一變賣,發一筆橫財。
狗東西魏山本就是世家大族出身,百姓在他們眼裡就是地裡的韭菜,割一茬長一茬的卑賤玩意兒。
自然不在乎少了這批救命的糧,牛家村的村民會不會餓死。
而且就算真餓得全村死絕了也無所謂。
大不了割一批家裡的佃戶出去,填充到牛家村當做村民。
佃戶本質上就是魏家蓄養的家奴,稍微一運作,又能賣身回魏家,一來二去還能幫魏家吞下一大批牛家村的良田。
魏山算盤打得妙,現錢抓到手裡了,長遠利益也考慮到了。
那縣令圖的又是啥?
縣令圖的就是變賣賑災糧的這一筆快錢!
他本身就是個耳根子軟的蛋散貨。
到了榆樹縣,見魏家勢大,縣令更是一點主意不敢拿,全靠縣丞支撐著。
結果縣丞一死,縣令徹底沒了主心骨,只需要魏山稍微威逼利誘一下,就徹底任人拿捏。
......
偌大一個榆樹縣,大炎的大好河山,就這麼成了魏家的自留地。
不過歷朝歷代也大多如此。
皇權和地方之間,一直都是合作帶著競爭的關係。
代表皇權的官員軟了,地方的世家大族就會壓上來,瘋狂奪權、兼併土地。
等到皇朝末期,土地兼併達到頂峰,朝廷收不上錢了也就無力維持統治。
這時候只需要一場天災,徹底沒活路的老百姓就會揭竿而起,形成各種各樣的起義軍。
起義軍們作為主力,猛攻朝廷,拼得兩敗俱傷,最後又會被大世家或是親自上場,或是扶持勢力摘了桃子,坐上皇位。
隨便從指頭縫裡賞百姓個一畝三分地,讓他們勉強有個活路,老百姓們就又樂顛顛的撅著腚土裡刨食去了。
說是大浪淘沙,時勢造英雄。
實際上百姓一直都是大族們play中的一環。
不將土地收歸國有、分田入戶,百姓就永遠擺脫不了被世家玩弄的命運。
......
“魏山該死,你個軟骨頭也不是個好的!”
劉盈沉著臉,聽完了縣令的敘述。
反手一刀抹了縣令的喉嚨。
‘噗呲’
鮮血飛濺,劈頭蓋臉的淋了劉盈一身。
兇殘的一幕看得白千鶴眼皮直抽抽。
“你把他殺了?!”
白千鶴腦瓜子嗡嗡的。
接受了朝廷的招攬,他也瞭解到了一些朝廷的規矩。
殺官,就等於造反。
不管這個官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只要他還是官,那就代表著大炎的臉面。
殺了官,就等於抽了大炎的臉,大炎能不弄 你?
“嗯,殺了,怎麼著?”
劉盈淡然的用縣令的雪狐毯擦掉手上的血跡。
而後慢條斯理的一點點割下縣令的頭顱。
第一次殺人,很不適應。
血腥氣不斷往鼻孔鑽,刺激著胃裡的食物不斷翻湧。
但腦海裡又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興奮感,麻痺著身體上的不適。
“呃...沒怎麼著。”
白千鶴甩甩腦袋,幡然醒悟。
什麼是江湖?
不就是揚鞭策馬,恣意風發,看不爽的事就管,看不爽的人就殺嗎?
怎麼受了朝廷的招攬反而著相了?
想到這,心念通達的白千鶴扭頭看了一眼劉盈。
卻見那庶子用雪狐毯蘸著縣令的血,在牆上寫下一行大字。
‘殺人者,詭手神醫白千鶴!’
“直娘賊,你怎敢!”
......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手刃了榆樹縣令。
白千鶴拎著劉盈運轉輕功,點著沿街房頂的萬片,飛速逃回客棧。
“劉鏢頭,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劉盈房間裡,白千鶴興奮勁沒過。
像頭拉磨的老毛驢似的,繞著劉盈端坐的桌案來回轉圈。
“趁著事情還沒露,天一亮就出城,回黃龍縣。”
劉盈頭也沒抬,繼續在紙上書寫著。
目盲之後,書寫變得極為不便。
因此劉盈每次落筆,都異常小心。
半個時辰後,一張信紙寫滿,劉盈將上面的墨跡吹乾,遞給白千鶴。
“幫我看看,有沒有落筆不對的地方?”
“哦。”
白千鶴接過紙張一看,發現上面記錄的是縣令交代的全部細節。
以及末了一句話‘劉盈潛入縣衙,殺榆樹縣令’。
字型結構雖然有些鬆散,但卻沒有不對的地方。
對於一個盲人來說實屬不易。
但是,白千鶴有一點不理解。
“怎麼這會兒你又說縣令是你殺的了?”
“你懂個屁。”
劉盈翻了個白眼。
這封密信是要交給王五,讓他遞給上頭的。
王五的上頭,不是劉盈親爹就是劉盈老叔,是自家人。
在自家人面前和在外人面前,當人不一樣了。
在外頭,得顧忌大炎的面子,說是‘江湖中人’白千鶴乾的。
反正老匹夫是被秘密招攬的,知道他進入朝廷的人不多。
可到了家裡,就不能再撒謊了。
長輩能容忍孩子調皮搗蛋,家裡能量大,殺個縣令而已,長輩擺的平。
但是,一旦撒謊,那長輩絕對容忍不了。
畢竟就算是擦屁股,也得知道你把屎沾到哪裡了不是。
......
“行了。”
將密信寫完,劉盈伸了個懶腰。
感受到周圍寒氣中夾帶的絲絲暖意,劉盈猜測天應該矇矇亮了。
果然,不大會兒功夫,樓下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
‘踏踏踏~’
是皮底布靴落地的聲音。
這是縣兵起來開城門了。
“走!”
劉盈立刻長身而起,衝到王五門前,猛拍房門。
“王五,起床,回家。”
房門剛一敲響,王五就開門走了出來。
昨天聽到劉盈說要去縣衙,他就感覺要出事。
擔心之下,一宿沒睡,這會兒有點動靜就出來了。
另一邊,去叫李四的白千鶴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李四,你個憊懶貨色,趕緊起來。”
白千鶴‘啪啪’拍門。
屋裡李四呼嚕打的震天響。
得,這位爺還是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
“行了,讓我來吧。”
這會兒劉盈和王五也過來了。
瞧見李四緊閉的房門,王五沒說廢話。
抬起腿,‘嘩啦’一腳踹開房門,照著床上的李四‘啪啪’就是倆大嘴巴子。
“誰?哪個搓鳥的敢打乃公!”
李四猛然驚醒,髒話剛罵一半就被王五架起,朝著樓下馬廄裡的駑馬狂奔。
“出事了,快走!”
......
凌晨的風涼颼颼的,李四被冷風一灌,也是清醒了。
瞧見劉盈等人一臉肅穆,李四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盈哥兒,你昨晚真去縣衙把縣令弄死了?”
“呦?”
白千鶴聞言挑了挑眉。
李四這個憊懶貨色看上去呆頭呆腦的,沒想到居然能一下就猜到事情真相。
“嗯。”
劉盈倒是不意外。
康安鏢局三人組裡,李四琢磨他心思的功夫,可比王五強多了。
......
“嘶...”
得到劉盈肯定的答覆,李四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盈哥兒,真真是膽大包天了。’
弄清楚事情嚴重性,李四也不敢再磨蹭。
小跑著衝進馬廄,牽出駑馬,招呼王五一齊,套上車架。
“咦?客官走這麼早啊?”
馬廄裡還有個清早起來餵馬的小廝。
瞧見李四在那套車架,小廝還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嗯。”
李四敷衍的應了一聲,餘光一掃小廝正喂的馬,猛地眼睛一亮。
“嚯!還是匹匈奴馬!”
“客官好眼力,這可是魏家魏二爺的寶馬。”
“魏二爺去隔壁醉風樓快活,特意把馬留在我這照料的。”
小廝得意一笑,拍著胸脯吹噓自已養馬本事高超。
沒成想,下一秒李四突然暴起發難,衝到跟前一記手刀敲暈了他。
“魏二爺的馬?抱歉,現在是康安鏢局的了。”
一把將匈奴馬牽在手裡,李四低頭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廝。
“養馬養的不錯?抱歉,你也是康安鏢局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