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轉投了朝廷,幫著府衙一塊清理江湖門派,龍盛,你也別跟我來抱怨。
這路是你自己選的,如今身穿朝服,頭戴官帽,不好嗎?不應該好極了嗎?”
龍盛被噎了一口,隨即也笑了,抬眼反問:“那玉宮主您呢?跟著王爺一塊不也是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放過去,玉天凰早該惱羞成怒掀桌而起,再不濟也得罵上三五句話才行,可偏生如今的她卻似乎少了過往的任性勁兒,聽他人說什麼都雲淡風輕,淡然處之。
她只是抿一口茶,聳了聳肩:“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他此次相助,我自記在心中,有恩自是會報答.”
“你不恨他?”
龍盛好奇,“你知道他身份,也知道這些事與他定逃不開干係,你不想殺他而後快?”
“恨意是從信任中來的。
被背叛才會覺得恨.”
玉天凰和他將手一攤,“可我們都沒得選。
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我不恨.”
因為都看淡了,除了丹霞宮之外,玉天凰已經不願意再去想別的什麼東西了。
數月之前,她剛剛知道夏臨風的身份時,她確實痛心過,也憎惡過,可是這些時日的相處,對方也的確沒有再隱瞞什麼,她只想趕緊調養好身體,而後離開京城,去找廣闥他們。
她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來處理和夏臨風之間的關係。
愛也好,恨也好,這些情緒如今對她來說都顯得有些奢侈。
她不想再為這些事耗費心力了。
龍盛看著她那淡然的面龐,玉天凰雖然面容上並沒有什麼改變,可她身上原本如火一般熊熊燃燒、恣意跳躍的東西卻像是悄無聲息消失了。
她身上仍有那股子熱量,卻變得更加隱蔽,像是暗藏在岩石深處的熔岩,燃燒著、滾燙著,叫人捉摸不透。
“你變了很多.”
龍盛思忖了半晌才憋出這一句話來,不過說罷,他又自覺自己的這番話說的實在多餘。
玉天凰自然會改變很多,她曾經的家園被毀,那些家人如今也流落四方,丹霞宮餘下教眾還在被朝廷追查。
如果發生那麼多,玉天凰仍像過去一樣任性,那才是真的奇怪。
“不長大怎麼行呢。
不長大,丹霞宮怎麼回得來?”
“丹霞宮,回不來了.”
龍盛一句話讓玉天凰頓時停住了手上動作。
他十指交握,十分認真嚴肅地看著玉天凰道,“丹霞宮被滅,那麼多人的命讓你給保下來,你已經贏了,剩下那些人,根據我目前所知道的情報,她們能躲的也都躲起來了。
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你重建丹霞宮,那不就是把這些人又從暗處拉到明面上來嗎?你不建,她們只需要躲,你建了,她們才會死.”
玉天凰的臉上這時才有了些表情變化。
她放下茶杯,似乎想走:“面也見了,舊也敘過了,話不投機就算了.”
“這是大勢所趨,你不能不認。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再等著朝廷來絞殺你們一回嗎?”
玉天凰瞥他:“那我難道學你,對著朝廷俯首稱臣,卑躬屈膝做他們的走狗?”
“那你現在跟在晉王身邊難道就比我偉大?外面現在誰不知道晉王在金屋藏嬌,藏得是個江湖女子!玉天凰,你醒醒吧,現在局面已經是這樣了,你自己都說了他幫你一步你有恩就報,可這不恰恰說明了,你自己已經失去原來的一切,只能依附於他人了嗎?”
龍盛看她冷眼瞥來,起身要走,也跟著站了起來:“我是小人,我是貪生怕死無能之輩,我是把那麼多人的命運一塊拉下了水,可是他們都活著,好好活著。
我也活著,我知道我帶著這頂烏紗帽,你瞧不起我,可你呢?大家都是知道天命如何的,到最後還不是被天命玩弄於股掌之中!”
玉天凰端起手邊茶盞直接潑在了龍盛的臉上。
這一下倒是嚇得一旁悶聲不響的柳霓裳發出一聲驚呼來:“盛哥!”
龍盛將她擋下,讓她別輕舉妄動,他抹了把臉上的茶水,笑容無奈望著玉天凰:“玉宮主,此一時彼一時了。
我是把你當朋友,才和你說這些話的。
你醒醒吧,這江湖夢做到頭了。
也許當初那一個響雷讓你知道我們這些事,也是為了今天.”
玉天凰不再多做理會,頭也不回就走。
但龍盛卻還是高聲和她喊了一句:“你再怎麼固執,也還是擋不住有些事必然發生。
我告訴你,現在滿朝都在說太后跟皇帝要晉王娶朝中重臣的女子,你接下來到底要怎麼做?你現在不是在丹霞山,你在京城,你在世俗裡!”
玉天凰只有一句:“他娶妻是他的事,跟我又能有什麼關係?”
從包廂內下來,卻沒有再見到她剛找到的那名會武功的女子。
玉天凰只好拉住一旁的小二詢問道:“你們掌櫃的呢?方才我還看她在這兒,去哪兒了?”
小二一抬頭看見是她,面露難色,瞥了眼大堂處坐著的那群男人。
這些都是方才跟在龍盛身後進來的。
玉天凰這時才終於反應過來,原來龍盛叫她單獨談談,只是為了將與她可能有關係的人暫且逮捕起來。
“玉宮主,我已經提醒過你了.”
龍盛這個時候也不緊不慢地帶著柳霓裳踩著樓梯下來,他嘆著氣,看起來好似有千萬分的無奈,“這個節骨眼上,誰敢來沾您半分?上頭早就已經有令,竭力抓捕丹霞宮餘孽。
你看,這下好了吧?原來這老闆娘好好地在這做生意,你一來,可就壞事了.”
玉天凰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自己剛剛還說早知今日朝廷會對武林下此毒手,要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
你就是這麼對待江湖中人嗎?”
龍盛手裡拿著帕子擦拭著臉上的茶水。
“玉天凰,做人呢,得看得清局勢,得明白什麼叫做明哲保身.”
他把帕子遞還給柳霓裳,“這邊的老闆娘,要是沒有什麼問題,到時候還是能回來的。
至於您,我可不敢動,您是晉王的人,這滿京城誰敢和晉王作對?”
他看出玉天凰一雙眼正怒目圓瞪,可依然面不改色,淡然地踱步到她面前來。
“龍困淺灘,虎落平陽,我知道你心裡頭不服,可是這不服不行.”
龍盛說了那麼多,總算是將今日最重要的那句話說出口了,“實在不行,你就嫁給晉王,做他王妃不好嗎?這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你還能讓他幫著你把當初丹霞宮的人重新網羅過來,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非得那麼固執做什麼?你一個女人,就要好好利用女人的優勢,不是嗎?”
玉天凰最終還是憤憤然地轉身離去——沒有憤然怒吼,沒有出手傷人,她最後只是扭過頭,一聲不吭地走出了茶樓。
龍盛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那背影,小聲嘀咕一句:“真是怪了……玉天凰的脾氣怎麼變了那麼多?”
柳霓裳也道:“我方才害怕她出手打傷盛哥你呢。
可她倒是一直引而不發.”
“就算是她因遭此難成熟不少,也不至於變化那麼大吧?”
龍盛摸了摸下巴,沉思半晌,小聲道,“難不成……她的武功,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