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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碗裡和鍋裡

“她們孝敬你也是應當的。若說奉養本就該是我的事,還輪不到她們呢!”楚氏笑著道,“不過,嬤嬤,九丫兒成親時還真要勞動你跟著過去。王家是世家,親戚來往各項事情定然比咱們府多。還要靠你替她先理出個頭緒來,然後再交到兩位陪嫁的媽媽手裡,這樣我方能安心。”

鍾嬤嬤一輩子囿於內宅,這大門大戶宅院裡的事情莫說親見就是聽也聽了滿耳朵的,楚氏這樣一說,她心裡便明白其中定然是出了什麼曲折。

她回身對春草說:“你帶著她們幾個小的去東廂把給大小姐要帶去的皮子再理一理。”

春草應聲道是,將房內幾個丫鬟都帶去了東廂。夏木和秋霜出門前順手掩上房門,站在門外守著。

鍾嬤嬤低聲問道:“夫人,是不是王家那頭在婚事上出了什麼岔子了?”

“冬梅今兒來請安,我瞧著她氣色好,想是東順對她不錯。在外面的日子過得還算滋潤。”楚氏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拿帕子掩了掩口唇,“臨走前,突然向我說起一事,常往王家廚房裡送肉蛋的有一個是東順的表兄弟。兩人飲酒時無意間說出那王家的二公子差一點就和府裡的表小姐成了親,後來被聖人賜了婚只得作罷,可這位表小姐立志要給二公子做妾,如今只等正頭夫人進門就操辦呢!”

冬梅是楚氏身邊的大丫鬟,楚氏做主替她許配給了京城鋪子掌櫃家的兒子東順。

鍾嬤嬤擰眉想了想:“冬梅聽來的訊息可確切?東順的表兄弟又不是王家的下人,這樣的訊息,人家如何會告訴他?”

楚氏幽幽嘆了聲:“我問過九丫兒,王家確實有這麼位表小姐。年齡和二公子也相當。若兩人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皇上賜婚時,大學士完全可以向聖上言明。若他們不說,還答應賜婚,這樣的動機也就……”

“還是大學士府呢!竟然想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王家早已不是從前,圖有著虛名罷了。如今若是成了咱府的姑爺,那皇上看著府君的面子也定會加以提拔!”鍾嬤嬤堅定地說道,“夫人放心!不管他家原本存的什麼打算,可既然娶了大小姐,那他家二公子就得一心一意和小姐過下去!老奴跟著去倒要看看,他家留著挺大一姑娘放在爺們身邊究竟是個什麼打算?想讓咱九丫兒受這妻妾爭寵的磋磨那是不能夠的!”

“九丫兒自小被我們當男孩養,養成了粗糙的性子,從不知曉這後宅裡的陰私。我怕她莽莽撞撞,中了別人的圈套,反帶累自已的名聲,到時滿身的嘴也說不清!”楚氏文細的眉不由蹙起,“況且,我的事情那崔氏必有耳聞。我擔心因我而拖累了九丫兒!”

“夫人若硬要給自已找錯處也只能是年少識人不清!過去的權且讓它過去,這事至今兩家都沒對外言語過。若他王家揪著這事來擠兌小姐,老奴還要與她們理論,說她們憑空捏造!”

泰和二十年的冬天註定不太平。夏季黃河水患淹了十三個州,數以萬計的百姓流離失所,朝廷撥下糧草委派了欽差前往各州救援。可當第一場雪下的時候,仍有不計其數的難民湧向其他沒受災的州縣。

有些州縣因難民人數過多還發生哄搶糧倉和打砸店鋪的事件。各州衙的摺子雪片似的送上皇帝的龍案,肅宗的眉心就沒有一天鬆開過。朝臣們每日裡提心吊膽,生怕聖人的怒火燒到自已身上。

就在肅宗要著人去查這救濟的錢糧落入哪些蠹蟲的口袋時,北境祈峪關外的狄奴人開始蠢蠢欲動。先是小股狄奴人隔三差五襲擊關外村子裡的朔朝牧民,搶他們的糧食和牛羊。一旦守關計程車兵前去,他們又立即逃竄。後來作亂的狄奴人開始增多,除了搶掠甚至還殺了十幾位牧民。身為祈峪關守將的杜崇山,趕緊傳令給關外本朝的牧民,讓他們儘快撤回進關內。

可那些狄奴人依舊不罷休,他們焚燒了牧民的村落,甚至攆到祈峪關城牆下叫囂,投擲石塊。一旦士兵出關追擊,他們又作鳥獸散。如此反覆,使得守關將士不堪其擾。杜崇山擔心這是狄奴人誘敵的詭計,那些狄奴人再來時,便嚴令士兵不得出關。

而西境的宋進也和鐵勒人小規模地對陣了幾次,雖都以取勝告終,可對於鐵勒人的打擊也是不痛不癢。

狄奴人和鐵勒人同時在邊境試探絕對不是偶然,有可能他們已經達成某種一致。狄奴的呼韓邪單于窮兵黷武,自他當政後年年征戰,已將狄奴周邊那些小部落逐一吞併。如今的狄奴版圖遼闊遠超前面的幾任單于。

呼韓邪單于在一次戰爭中被暗箭所傷,這些年身體每況愈下。而他的兒子眾多個個驍勇善戰,私底下早已明爭暗鬥互不相讓。最有可能繼任的就是大閼氏的兒子郅支單于。而大閼氏就出身於鐵勒的昆塔部。

樞密使將西境北境的軍情摺子當朝奏報時,群臣一片譁然。

西境的滕州城牆低矮,原先就仗著背倚黑河烏山這條天塹,如今鐵勒人竟然翻過了烏山,可見這是蓄謀已久的。

肅宗沉著臉望著底下的朝臣,寒著嗓子命令道:“滕州是慶王封地,這些年他把時間都花在生兒子上了,卻不願出一錢銀子去加高城池。可見這一地藩王也不理事啊!趙冀才,你去滕州看看,把慶王的府兵全都調給宋進。朕倒要看看他李琛害不害怕鐵勒人的鐵蹄!”

副樞密使趙冀才領命出了養心殿去承辦差事去了。

當日杜向輝下朝回府臉色便不大好看,楚氏打趣說是不是皇上給小鞋穿了。杜向輝瞧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楚氏替他換下朝服,笑著道:“夫君同我還有什麼不能開口的?莫不是皇上念你勞苦功高,想賞些年輕貌美的嬌娘給夫君紅袖添香不成?”

“那為夫可不敢!有這麼好的夫人,旁人在我眼裡都是魚眼珠!”

春草幾人在旁邊捂嘴偷笑。楚氏紅著臉回頭瞪了幾人一眼。春草知道二人有話要說,便招招手將房內伺候的人帶了出去。

“今日朝堂上皇上譴了李冀才去滕州,想來皇上撤蕃的想法由來已久了。你兄長與慶王是姻親,到時怕會受到牽連。今日睿王在朝堂上建議出兵鐵勒,滅了他們的可汗。這樣轉頭再來對付狄奴,逐一擊潰。免得他們聯手,到時無法收拾。”

“那皇上允了嗎?”楚氏有些急切地問道,“若是戰事一起,崇山元沛他們都要上陣,這,這……”

“皇上還在斟酌當中。畢竟出兵作戰是大事,內閣首輔御史臺必會諫言。太子今日直接提出反對,說鐵勒和狄奴只是騷擾,若冒然出兵恐中了他們的計謀。現在是冬季,糧草籌備也不便利,還是要以防守為上。”

“我想把崇山媳婦和妞兒先接過來,不管是否作戰,崇山忙起來都顧不上她們娘倆!還請夫君提點一下兄長,讓他心裡有數。”

“這個自不必說,至於媳婦的事,婉兒看著辦吧。就說九丫兒要成親,她這嫂嫂當回來觀禮,免得嚇著媳婦。”

楚氏嘆了一聲,“這就是嫁與武將的不足之處!”

杜向輝攬過妻子,蒲扇般的大掌輕撫她纖細的腰背安慰道:“這些年總是讓你擔驚受怕的,如今回了京城,可還是要為兒子擔心!”

在對鐵勒和狄奴問題上,皇上最終還是聽從內閣的建議,按兵不動防守為主。楚氏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柳氏回信說家中都好,只是妞兒近日受了風寒,不過已經吃藥好了些。年後若路途暢通,一定帶妞兒來京城給姑姑送嫁。

峻嶺姐妹三人一聽嫂嫂和侄女要來,開心不已。三人忙著去街巷商鋪蒐羅各種有趣的玩意兒要送給妞兒。

京畿和皇城裡的戍衛從上往下被杜向輝捋了個遍,從嚴了說真沒幾個是清廉的。有皇上撐腰,杜向輝大刀闊斧的開革不少三四品的將領,那些六七品的就更多了。這一番清洗,空出那些位置也在皇帝的授意下安插上他信得過的人。這樣一來,擁護太子的那些勢力著實削弱不少。

日子慢悠悠的晃過了年,峻嶺因婚期臨近,被母親約束著只能待在閨閣裡。成衣鋪子將繡品送了過來,有孝敬公婆的鞋襪,帕子,抹額,有給兄弟姐妹們的扇套,香囊等。花樣時新,繡工精緻,帶著江南特有的含蓄秀雅,確實與京城繡坊大不一樣。

主僕幾人圍在桌前一一拿過來仔細打量。“還是自已有個繡鋪便利!”峻嶺眉眼彎彎地捏著一塊帕子嘖嘖端詳,“這繡工怕是再給我十年也成不了!”

“奴婢覺得大小姐不必學這些!”丁當傲嬌地抬著下頦,“大小姐棋藝了得,連歐陽先生都誇讚不已!騎射兵器也好,排兵佈陣也罷就沒有哪樣能難得著咱們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