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許臨喝了多少杯？

他不記得了，因為頭很暈。

陸硝看著喝了四杯酒後就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抿著的許臨，這人的脖子和臉已經微微泛紅。

四杯大約一瓶多吧。

陸硝自已喝了大約兩杯，他的酒量一般。

“砰。”

許臨拿著酒杯的手不穩，酒杯掉下來磕到了桌子上，酒水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動作愣愣的，慢慢抬起頭，看著陸硝的眼裡少了一直以來的防備。

他嗚嗚囔囔開口，“陸硝……酒……沒了。”

陸硝眼裡閃過異樣的情緒，動作頓了一下，把自已那杯給他。

許臨伸手接過，但還是忍不住道：“陸硝，其實我不想喝了……不想。”

但他還是把酒杯放到嘴邊，小口小口抿著。

陸硝拿過酒瓶：“你醉了嗎？”

許臨越發渾濁的眼睛看向他，但並沒有回答他，只是說：“嗯……你也要喝才是，你沒有酒杯……那你要用酒瓶喝，哈，對瓶吹。”他的表情又突然變得沮喪，聲音很低，但是能聽清，他說：“像我上次一樣。”

陸硝當真如他說的一樣，仰起頭喝了一口，他覺得自已的腦子也有些混了。

他知道，許臨醉了。

但他還是跟許臨說：“但是你要喝，喝了會有錢。”

也不知道許臨聽進去了多少，看了他好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似的，仰頭一下喝了半杯，因為動作太急，最後嗆得咳嗽不已。

陸硝卻猛地將酒杯抓過，“別喝了！” 彷彿剛剛讓他喝的不是自已一樣，他要瘋了。

許臨愣住，緩緩開口：“250。”

最初陸硝還沒反應過來，看著許臨在那掰著手指頭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已喝了半杯，要給他250。

真的是醉了，陸硝想。

“你臉怎麼回事兒？許臨。”陸硝皺了眉，其實在門外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事實上不注意到很難，很濃重的青紫。

許臨動作有些遲緩，聞言慢慢抬手碰了一下側臉，“嘶。”

一陣刺疼。

他說，“捱打了……”因為醉酒看著比平常更紅的眼睛望向陸硝，許臨揉了下眼睛，“陸硝……我……我又捱打了，還是很疼。”

陸硝的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他伸出手強迫許臨抬頭看他，“是誰？”

許臨卻突然笑了，他動了動被陸硝箍住的頭，“沒事兒，陸硝，是一個小傻逼，我已經踢了他兩腳。”

“……”陸硝：“告訴我是誰？”

許臨卻不回答了，一副守口如瓶的模樣。

陸硝鬆開了手，看來是他自已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他又對著酒瓶喝了一大口，壓下來心裡的鬱結，看著許臨的眼神不甚清亮，他問：“許臨，你後悔嗎？”

許臨將目光從自已手上移開，“後悔？”

陸硝說：“嗯，後悔。”

許臨拍了拍腦袋，“後悔什麼？喝那麼多酒嗎？”他看了眼還在滴著酒的桌子，“你才該後悔吧……被我喝了酒，還要給我錢，最後桌子地板都髒……”

“許臨！”陸硝突然拔高了聲音。

許臨噤了聲。

“我說，你離開我，後悔嗎？”

許臨愣了半天，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或者說腦子裡還沒找到陸硝所說的離開他的記憶。

陸硝拿過剛剛許臨喝了半杯的酒，仰頭飲盡。

他突然後悔自已的行為了，無論是讓許臨來，還是想要把他灌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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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

他現在做的都太好笑了。

四年前這人已經說的這麼明白。

他竟然還想要有轉機，不，陸硝捏緊了杯子，他要的甚至不是轉機，只是要聽一句後悔。

哈。

他想要許臨承認，當年離開自已是個錯誤的決定，並且為此日夜都感到後悔……是嗎？

他不想再探求自已心裡的隱秘。

然後他……

陸硝放下酒杯，看向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許臨，他想，聽了許臨說後悔……自已會怎麼做？

沒什麼可做的。

過去的事情已經成定局，而他，卻還是陷在裡面。

或者說，是陷在許臨這裡，從他們再次相遇。

陸硝不明白，為什麼許臨要再次出現。

他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已要選擇抓住他。

——

許臨醒來的時候屋裡沒有開燈，沒有拉上的窗簾洩進來大片月光。

頭有些脹痛，許臨慢吞吞爬起來。

昏暗中，他試圖抬起沉重的手臂，想揉一揉那發脹的太陽穴，卻在不經意間，手觸碰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那觸感有些陌生又帶著一絲熟悉，許臨混沌的意識努力聚焦，手指微微蜷縮，這才驚覺，手下竟是有些扎手的頭髮。他的心臟猛地一緊，瞬間，冷汗從毛孔中滲出，原本迷濛的雙眼也在這一刻瞪大，腦海中無數個念頭飛速閃過。

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已在陸硝家裡。

呼吸聲漸漸清晰，許臨藉著月光在桌子上胡亂地摸索著，終於，他拿到了自已的手機。

點開了手電筒，他看到了姿勢彆扭的陸硝。

艱難地把他搬到沙發上，許臨又在偌大的客廳找著燈的開關，好在他記得自已是從哪邊進來的，搖搖晃晃不一會兒就摸到玄關，開啟了燈。

又搖搖晃晃走回去，許臨看了眼陸硝，一米八幾的身子躺在沙發上實在憋屈。

於是他又摸到了臥室，好在其實不難找。

許臨深吸一口氣，彎下腰，雙手緊緊地架住陸硝的胳膊，試圖將他抬起。

他小聲說著，“你就該慶幸，我醉的快醒的也快。不然就一半在沙發一半在地上地繼續窩著吧。”

只是一小段路，許臨額頭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陸硝這塊頭讓他倍感吃力。他咬著牙，一點點地將陸硝往上拖拽。

陸硝的身體綿軟無力，雙腿拖在地上，彷彿失去了知覺，許臨不得不半拖半抱，艱難地移動著腳步。

明明也只是比自已高了大概大半個頭，許臨想不明白他怎麼這麼重。

就在他拼盡全力，快要把陸硝拖到臥室床邊時，腳下一個不穩，兩人瞬間失去了平衡，一同重重地跌在了床上。

許臨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陸硝壓在了身下，差點喘不過氣來。

他掙扎著試圖起身，卻發現陸硝的身體像一塊沉重的石頭，死死地壓著他——許臨動彈不得。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酒氣和兩人粗重的呼吸聲，他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

許臨正推著陸硝的手停了一下，他將耳朵湊過去那人的嘴邊，想聽清楚些。

“後悔……”陸硝嘴裡嘟囔著含糊不清的話語。

“後悔……許臨……你後悔嗎？”陸硝斷斷續續地說著。

許臨身子僵硬，陸硝的語氣裡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聽起來好像還帶著一點委屈。

沒聽到回答陸硝不滿地用力壓了下。

許臨伸手抵著他，突然，耳朵被他含住，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讓他身子更加僵直，一股異樣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又是一陣刺痛——陸硝在咬自已的耳朵。

“你幹什麼？！”

陸硝好像不滿他的語氣，加大了嘴上的力度。

許臨吸了一口涼氣，他放緩了語氣，“陸硝……鬆口。”

沒有反應。

許臨：“疼……”

陸硝聽到這聲疼，愣了一下，似乎從混沌的醉意中短暫地清醒了片刻。然後，他緩緩鬆開了口，嘴裡還含糊地說著：“許……臨。”

他說：“我……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