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安乾癟的嘴唇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原本渾濁的眼睛裡此刻閃著狡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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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不自覺地搓動著，彷彿已經看到了許臨乖乖把錢遞到自已手中的場景。

許正安貪婪的目光又看向了許臨，他的語氣放緩，“兒子，給爸點錢，爸手氣好，這把準能翻本！”聲音帶著幾分急切和哀求。

許臨看著伸向自已的顫抖且佈滿煙漬的手，“你還打算賭？”

許正安趕緊改正“哎，不賭不賭，兒子再給我點錢吧，我是真沒錢，都沒錢吃飯了。”

許臨哪能不知道他，許正安沒有本事，以前就只會窩裡橫，又沾染上了賭，但又知道自已沒錢，手癢才去玩幾把，可偏偏這幾把就能給他玩穿嘍。

自已平時工作想幹才幹，沒錢了就跑去許臨奶奶那裡蹭飯吃。

許臨看向許正安的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這傢伙現在竟然開始打他奶奶那筆錢的主意。

許正安耐心就要告罄，又往前走了一步，其實不到最後他是不打算去許臨他奶那裡拿錢的，畢竟那樣真的會把許臨給惹怒，反倒是現在，當做“威脅”用到許臨身上，這樣還能一直來跟他要錢。

大美突然插進他倆之間，它的脊背微微弓起，肌肉緊繃，喉嚨中發出一陣沉悶而又壓抑的低吼。

許正安突然被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驅趕它，嘴裡還不忘說著許臨，“不是說沒錢了嗎？沒錢還養什麼狗？”

許臨往前一側身，把大美擋了回去，並沒有理會許正安的話。

許正安看著許臨身後的狗，“還是個一隻眼兒的，在家裡養什麼？晦氣不晦氣。”

“拿了錢趕緊走。” 許臨並不想跟他有多少廢話，又給許正安轉了他所剩的一半的錢，讓他拿了趕緊離開。

許正安看著手機裡的餘額，“怎麼這麼少啊？”

許臨瞥他一眼，“我說過，我已經沒錢了。況且這個月已經給過你一次了。”

“許正安，你最好適可而止。”

這是許正安離開前許臨最後一句和他說的話，適可而止。

賭博是，要錢是，還有做人。

許臨都希望他能適可而止。

——

許臨他簽了合同，但靠他那時不時有一個的龍套角色，很難以維持他的生活。

所以他會拼命兼職。

可是架不住許正安他那樣揮霍。

還有老太太的腎病……現在已經變成兩個月複查一次了。

不知道藥還有多少，又可以吃多久。

於是許臨做了這個選擇，只是沒想到會遇見陸硝。

屋內又迴歸平靜，許臨開啟了泡麵，因為時間太長，泡麵吃起來的感覺有些噁心。

他想，這部劇距離播出還有一個月左右。

許臨有些悲哀地想，他現在的錢帶老太太再去複查一次的話，根本撐不到一個月。

可是陸硝好像並沒有給他其他資源的打算，更不要說實實在在的錢了。

嘴裡的泡麵稍微抿一下就化了，許臨拿著叉子一下下撈著，看著還沒放到嘴的面都在叉子上糊成一塊。

還是那樣，如果他主動要的話……

許臨苦澀地笑了聲，最後把叉子扔到裡面。

他的表情幾經變幻，最後罵了聲。

能不能把許正安賣了換錢。

——

許臨沒有能把許正安賣了，此時他正站在熟悉的酒店門口。

是的。

他來賣自已了。

陸硝給許臨打了電話——在他去劇組拍戲的前一天。

許臨站在房間門前，他知道自已的拒絕不會有用，於是只在心裡默默祈禱陸硝來找他並不是為了那檔子事，畢竟……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已明天再瘸著腿過去的話，劇組裡看他的眼神會有多精彩。

手搭上門，又放下去。

“站那裡幹什麼呢？”門突然被從裡面開啟，陸硝出現在許臨眼前。

許臨又抬起的手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又垂了下去。

陸硝沒理會他的反應，說完這一句就轉身往裡走了。

原地站了一會兒，許臨想著說些什麼好，好讓他今天放自已一馬。

“過來。”陸硝不耐的聲音傳來。

許臨：“……”又是這兩個字。

他慢慢走進房間，剛剛沒仔細看，許臨這才發現陸硝已經洗好澡了，這時候身上圍著的都是浴巾。

“……”許臨有些揶揄地想，陸硝之前肯定是大齡處男，不然怎麼會這麼頻繁地要自已到這裡來，食髓知味一樣。

許臨又在跑神……陸硝看到許臨的表情時，臉色有些難看。

那表情，指不定又在想什麼。

他忍無可忍，開了口，“去洗澡。”

許臨回神，一臉“果然如此”。

陸硝看得眉毛擰在一起，“快去。”

浴室裡的東西還算齊全，既然避免不了，那許臨就選擇改變自已，為了防止自已明天一瘸一拐的情況，他決定好好做前戲。

額頭上佈滿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在浴室裡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許臨卻沒空擦拭。

“你打算在裡面待多久？” 陸硝扣了扣浴室門，許臨在裡面待的時間太長，他來可不是為了在房間聽他在裡頭洗澡。

許臨手上加快了速度，浴室裡又沒有時間可以看，他並不覺得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當然，如果陸硝今天氣走了更好。

但許臨怕他一走不復返。

畢竟根據張姐說的話，陸硝絕對不簡單，對付自已自然也是輕輕鬆鬆。

開門出去的時候陸硝正坐在床上，聽到動靜轉過來看他一眼，沒有開口。

許臨看到那表情就明白了，他在生氣。

走到陸硝旁邊，許臨討好地笑了笑，“陸總，我這不是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嗎？”說著他坐到了那人旁邊。

陸硝看著距離自已越來越近的許臨。

他臉上掛上刻意討好的笑，不，是明顯的假笑。

陸硝並不覺得至少演過戲的人，笑得會這麼刻意這麼假。

許臨是故意的。

意識到這個的陸硝只覺得一股火在他身體裡燃著，燒著他的四肢百骸。

“下去！”

一聲怒吼，許臨愣了愣，他看到了陸硝通紅的雙眼。

誰稀得坐一樣？許臨下了床，然後低垂著頭，悄悄斂去了情緒，也不問為什麼好端端的讓下去。

畢竟對於陸硝，許臨還是那句——讓他自由發揮。

陸硝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許臨，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一刻，他突然有了恍惚感，眼前的許臨……還是許臨嗎？

他突然沒了興致。

“啪”的一聲，房間暗了下來。

陸硝脫了浴巾躺到床上，還是什麼話也不說，好像是忘了剛剛被他趕下來的許臨。

許臨呢？

許臨說不上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事情好像按他所想一樣發展，可是……

許臨藉著窗戶灑下來的微弱的光，他看著陸硝留給他的背影。

可是這傢伙是不是在生氣？

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這期間什麼也沒發生才是，如果真生氣的話——也太莫名其妙了。

許臨等了有一會兒才慢吞吞爬上床。

剛上去的瞬間，他看到陸硝的身子動了一下，好像要說話，但等許臨躺好了之後也沒有聽到他開口。

許臨看著近在咫尺的背影，在心裡默默嘆息一聲，他伸手去抱陸硝，輕聲道：“對不起。”

陸硝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但沒有掙開他。

什麼對不起呢？

是因為剛剛的事情對陸硝示弱……還是因為他們那不堪的過往。

許臨不知道。

但他覺得不是他們之間的過往不堪，只是他不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