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臨,一個十八線小透明。
當然,如果有十九線,二十線,許臨認為,那他一定不會只居於十八線。
總之,他很糊。
自進了娛樂圈後,每日都在跑龍套的路上。
哦,許臨有些灰敗地想:龍套也不是每日都可以有的跑的。
他的臉無疑是好看的,五官精緻,眉如墨畫,細長且微微上揚。
無錯書吧最惹人的還是那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眼尾上挑的弧度恰到好處。
可圈子裡最不缺的便是長相好的人。
像他這樣的,有資源,有靠山才有把握能堅持走下去。
許臨走了五年多。
終於。
現在已經要吃不起飯了。
——
“你啊,終於想開了,知道該怎麼做吧?”張曼的高跟鞋踩到地上,發出短促又利落的“嗒嗒”聲。
在空曠的走廊上顯得尤為突兀,許臨停下來,他想,也可能不突兀,只是自已的原因罷了。
“嗯,想好了,張姐,也謝謝你願意幫我這個忙。”聲音清潤好聽。
張曼看著自已帶過的藝人,也忍不住嘆一聲氣。
這人長相很好,可無奈什麼背景都沒有,剛進半年還沒找到劇拍就惹到了人……幾年來又一直不肯接受“方便”,以至於一直糊到現在。
眼見花期就要過去,這樣等到他開竅的這天了。
許臨看著一直注視著自已的張曼,心下泛起一絲苦來,他嘗試著笑笑,“張姐,那就先這樣吧,我或許還要好好準備……晚上見。”
張曼回過神,恰巧與他對視,那雙眼睛裡看不出什麼情緒,她最後還是道:“嗯,晚上見。”
許臨坐公交回去的,現在沒什麼人認得他,他拿出手機垂眼看了下自已的餘額,生活有時候就是需要妥協。
他默默祈禱,希望金主沒有奇怪的癖好,長得不需要帥,能看得過去就行。
許臨開門的時候注意到牆皮有些脫落,伸出手指一碰便掉了不小一塊,他嘴角有些抽搐,暗暗告訴自已開關門都要小心些。
剛邁進去一隻腳,一隻大金毛就撲了過來,許臨頹敗的臉上這才有些色彩。
他強打起精神坐到沙發上,摸著這隻獨眼大狗,不禁彎了眉眼,心中的鬱結也消了大半。
狗的名字叫大美,是許臨撿來的。
那時候這狗餓得皮包骨頭,許臨從沒見過這麼瘦的金毛,看起來好久都沒吃過飽飯一樣,再見到它時,發現它在翻垃圾桶,渾身的毛都打了結。
於是許臨就將它帶回來了,畢竟養活一隻狗,對他來說還是力所能及的事,也僅在養活層面了。
狗伸出舌頭舔了舔許臨的手指,後者抽出來放它毛上蹭了蹭。
慢慢地,許臨眼神暗了下來,他試圖寬慰自已,自已或許就是像大美一樣,現在只是等著有人會把他“撿”走。
好吧,許臨站起身來,揉了把有些凌亂的頭髮,“打起精神來,萬一連選都沒人選,那自已就要走到頭了。”
大美看著脫離自已的主人趴在沙發上不滿地嗚咽一聲。
許臨彎腰摸了把它的頭,語重心長道:“那樣你也要捱餓了。”
想好了之後他就跑到了浴室,許臨很有敬業精神,比如現在。
於是他化了妝,手很生,不過許臨自已還是挺滿意的,口紅眼影都搞上去了。
又到臥室挑了件能看的衣服,他在鏡子前轉了一圈看看,不禁鬆了一口氣,看起來自已身材也能說得過去。
晚上八點,驚藍門口是正在等他的張曼。
不同於以往將頭髮簡單的綰起來,張曼今天披著大波浪,畫上了精緻的妝。
見到人來了,張曼招呼著許臨快些動作,隨後著急就領著他往樓上走。
許臨說不上什麼心情,他看著張曼的背影,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人,心中陡然生出些悔意來。
於是他吞了一下口水,停住了腳步,他不是膽小的人,可這……這買賣他也沒做過。
張曼正踩著高跟鞋快步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叮囑許臨,“等會兒看好眼色,既然都來了,你可要……”
身後突然沒了聲音。
張曼回頭看去,犀利的眼神看得許臨頭皮發麻。
於是他硬著頭皮開口,“張姐,我覺得……我還是……”
“噔噔噔”的聲音快速接近許臨,許臨看著已經近在眼前的張曼。
“你這時候後悔?”張曼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提醒道:“你如果不去,可算是少了一個人,不過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
“只是你這樣子做算是耍了一下,老闆恐怕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了,到時候你……”
許臨看了一眼張曼,突然洩了氣。
他知道這只是在陳述事實。
害。
自已這又是幹什麼呢,都到這一步了。
於是許臨咬咬牙,“我去,我去。” 只怕他這芳齡一過,連願意要他的人都沒了。
張曼也嘆了口氣,隨即又轉了身,“那就利索點,快點,人都在裡面呢。”
許臨小跑著跟上,“知道了,我快些。”
“對了。”張曼看了眼已經跟在旁邊的許臨,“這誰給你畫化的妝?”
許臨眼睛亮了亮,別的不說,自已這妝還真是沒白化,剛要回答這是自已的手筆,就見張曼一臉複雜。
“化得像什麼樣子,簡直是你臉上的一場災難。”
許臨:“……”不至於吧。
其實兩人已經到了包廂門口,張曼皺著眉在包裡翻找卸妝溼巾。
許臨沒有說話,也沒告訴她這妝是誰化的,事實上他沒有自已的化妝師,平常跑龍套都是蹭劇組的,加上又沒有什麼上鏡機會,化妝師以及化妝技術實在不是必不可缺的。
只是張曼剛把卸妝溼巾塞到他手裡,包廂門就被從裡面開啟了。
站在門口的是他們的老闆,中等身材,頭上的捲髮有些雜亂,燙著身穿一件花襯衫,系起來的扣子不多,裸露的面板快到肚子那裡。
老闆先看到了張曼,又迅速掃了眼許臨,二話不說,一把他將拉進包廂,嘴裡還唸叨著:“怎麼來這麼慢,都等著呢!”
進入包廂,裡面煙霧繚繞,燈光昏暗迷離。幾個男人大大咧咧地坐著,懷裡摟著的男男女女。有依靠在男人身上喝酒,嬌笑連連的,還有被偷摸著上下其手的。許臨知道了,老闆的扣子八成是被別人解開的,而他一時沒注意到燈光昏暗處還坐著一個人。
“去,坐那邊去,那邊。”
許臨的背被催促地拍了拍,於是他僵硬著身子走到了老闆手指的地方。
那人懷裡本就摟了一個,正給他灌酒呢。
許臨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最後緩緩在他身邊坐下了。
突然,他感覺到一隻手肆無忌憚地放到了他的膝蓋。
許臨臉色微變,沒回頭看他,也沒有躲。
原本放在膝蓋上方的手被往旁邊撥了撥,許臨僵硬地順著他的力道移開。
這下沒了阻擋,那人的手得以繼續往上。
許臨忍得牙都要被自已咬碎,皺緊了眉頭。
那手竟然!
他再也無法忍受,“騰”地一下猛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
整個包廂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驚得愣住了。
最先出聲的是摸許臨腿的傢伙,似乎是被這舉動惹惱,他先是一愣,隨即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睛裡燃起怒火,大聲吼道:“你小子抽什麼風?裝什麼清高!”他的表情扭曲,額頭上青筋暴起,彷彿被冒犯的是他自已。
許臨老闆反應過來,滿臉怒容地朝著他訓斥道:“你發什麼瘋!別在這給我鬧事,壞了大家的興致!”老闆一邊說著,一邊狠狠地瞪著他。
接著,又轉過頭,對著那個摸腿的人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臉,和聲說道:“別在意啊劉總,他不懂事。”
“不懂事?”被稱作劉總的人顯然不買賬,“都到這兒來了,還不懂事?”
許臨的心像是被石頭悶了一下,這下反應過來心裡拔涼拔涼的。
他扯起笑來,“抱歉,劉總,我……”
還沒說完,他就被一股大力拽著到了桌前,是劉總。
他獰笑著,帶著嘲弄,“一句抱歉就好了?不如多喝些酒來得實在。”
許臨的頭被按到桌子上,胸口抵在桌角,他有些艱難道:“好,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