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靜的深夜。
刺耳的破風聲緊隨著一連串的轟隆聲響打破了這一切。
半空中,無數條火紅的弧線穿透迷霧從天而降。
數不清的巨石向城中砸落,一時間,街上跑滿了還搞不清狀況計程車兵和剛從房子裡出來驚慌失措的平民,嬰孩的哭鬧聲和受傷人們的叫喊聲充斥著整個世界。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星辰墜落的那刻。
這座迷霧籠罩的城市在時隔一天以後再一次承受了近乎致命的打擊。
……
城主府。
“城主大人,由於迷霧還沒有驅散,敵方身份和具體數量暫時還無法判斷,只能從落石方向大致判斷攻擊方向在城北,駐紮在聽風城的守備軍統領飛灰大人已經帶著還留守在聽風城的半數守備軍抵達城北並準備出戰。”
書房外,胸口印著金色楓葉計程車兵右手攥著剛收到的書信,大聲報告道。
士兵的語速很快,也很沉穩,儘管外面不斷地傳來震耳欲聾的巨石落地聲,卻並沒有打斷他的說話。
除了帝都,銀龍帝國所有的城市都有兩支軍隊駐守,一支屬於帝國,另一支屬於當地的貴族,孰強孰弱,不同城市有不同城市的不同,親和的、針鋒相對的全在於各地的指揮官。
而聽風城,梅德和飛灰,兩個軍隊最高指揮官的不和就連生活在城南貧民窟的普通平民都一清二楚,平常兩軍士兵在城內打架鬥毆更是常事,不過近年來沒什麼戰事,也就沒人知曉當打起來,到底誰才能佔據著聽風城指揮上的主導權。
書房內一個長得跟梅節有三分相像的男人的手握緊又鬆開,在書桌前來回踱著步子。
此人就是梅節的父親,被帝國授予了侯爵爵位的聽風城城主,梅德。
“斬龍軍!”
“肯定是斬龍軍!”
“這麼好的機會,傻子才會放棄!”
梅德自顧自地念叨著。
他在思考,和決斷。
“出城?為了什麼?找到攻擊的人?找到又能怎麼樣?他們就一定是斬龍軍的所有力量了嗎?”
“斬龍軍的目的只可能有兩個,傲慢監獄或者聽風城?”
“那為什麼還要出城?豈不是對守城平添麻煩?”
梅德終於停止思考,隔著門下令道:“告訴飛灰,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出城,既然他們帝國守備軍到了城北,就讓他們在那好好待著,府裡的軍隊先不用過去,至於天上打過來的石頭,重要的地方讓梅炎帶著府裡的職業者處理。”
士兵大聲應“是”,沒有問出心底的疑問。
哪裡是重要的地方?
“還有,去聽風學院,告訴那個老傢伙,就說他們完成約定的時候到了。”
士兵聽後,趕忙又往外邊跑了去。
結果沒走幾步,又轉過身。
“大人,少城主當下也在聽風學院,我需要把少城主接回府裡嗎?”
“不用。”
又有什麼地方會比聽風學院更安全呢?
士兵走後,城主大人的眉頭越皺越深。
過了會兒,狠狠罵道:“該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該死的斬龍軍!”
“該死的聽風學院!”
“該死的元素覺醒者!”
……
聽風學院,住宿區。
在第一發巨石落到聽風城裡的時候,就沒有幾個人還能做到安穩地躺在床上。
聽風學院的學生們大都聚集在住宿區的廣場,不過這都是自發過來的,僅僅是因為在屋裡待著太無趣太搞不清狀況,跟外邊那些為了躲避巨石而四處胡亂奔逃的平民可並不一樣。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打聽風城?”
“難道是斬龍軍?我聽說他們的第九軍團長被抓了,不會是狗急跳牆了吧。”
“不是部落打過來了吧?”
此時,一牆之隔的外邊依然哭喊聲連天……
“嘿!你們快看!又一個!”
說話的人聲音拔高了好幾倍,蓋過了所有人。
他一說完,原本看見的沒看見的全都注意到天空上直往這裡砸落的巨石,就算再後知後覺的,當他發現自已被巨石的陰影遮住之後,也將視線移了過去。
但是卻沒有誰慌張逃竄,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塊巨石。
就連神態都是一如往常的淡定,可能有的人還懷著股興奮和戲謔。
有人起鬨道。
“三!”
“二!”
“一!”
話音一落。
“轟!”
巨石被不知從哪裡來的一道火球擊中,連碎石都沒剩幾塊,消失殆盡。
注視著這一幕的還有沒在廣場上的人。
“喂,牧遊,要不要出去看……看?”
重枷一如既往的大嗓門再加上沒有任何見外地直接推開了牧遊的房門。
“哎?”
與重枷心中所想的情景毫不相同,他甚至又倒退回去重新看了下房門。
等重新確定自已沒有進錯屋子,方才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白落獨自坐在陽臺上的木椅,一縷髮絲被風輕輕吹了起來,又緩緩落下。
伴隨著髮絲起落,她回過頭看了眼重枷,又轉了回去:“這裡視線比較好。”
“那……他呢?”重枷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
“或許出去了吧。”
“出去了嗎?我還以為他的性格不會湊這熱鬧呢。”重枷喃喃自語,又接著問道:“要不一起出去看看?”
“不了。”白落認真地看著空中的巨石,好像每一個都不能被放過一樣。
重枷能明顯感到,比起牧遊,自已在白落眼裡沒有那麼熟絡。
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既不同於重枷從小見得多的貴族之間的虛與委蛇,更不像是傭兵之間的豪爽,反倒讓重枷覺得自已有些唐突。
“好吧。”重枷呆呆地點點頭,準備離開。
“別出去了吧……”白落眉宇間突然有幾分慌亂:“最好還是別出去了吧。”
重枷一愣,白落不想讓自已出去?
她在擔心自已?
應該不是,以聽風學院的防守力量,只要自已沒離開聽風學院,就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而且自已又不是聖光教會通緝榜上赫赫有名的元素覺醒者,沒有人有理由找自已的麻煩,哪怕是聖光教會。
白落不想出去?
或者是在害怕屋裡只有她一個人?
為什麼?
重枷暫時並不清楚,但還是答應道:“好。”
他來到木板搭制的露天陽臺上,席地而坐,就那麼靜靜地望著天空。
白落的神情逐漸恢復平靜,似乎心安了下來。
不過這一切牧遊都並不知曉,聽風城大亂的現在,牧遊已經在去往傲慢監獄的路上了。
……
聽風平原的秋天很冷,尤其是深夜。
路上不時能看到大片已經到了收割季節的金黃色小麥和零零散散落在路上的紅色楓葉。
牧遊沒有帶上不利於行動的魔法的長袍,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衣服,把準備的面具和藥劑分別綁在胳膊和腰上。
只是現在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這次的劫獄就指望咱們倆個?”
“當然。”忘川非常自信。
“當然?”一時間,這個答案顛覆了牧遊這兩天從書本上對傲慢監獄的認知。
他知道忘川很強,從第一次他與忘川的交鋒他便知道了,後續的房梁木破炎爆術一幕也證實了這一事實,但這並不意味著傲慢監獄沒有同等級別的人物。
牧遊是中級無影,雖然不清楚忘川的真實實力,但再強也不太可能達到傳說中的九級傳奇級。
當然,傲慢監獄也不太可能有傳奇級的存在,可如果只是巔峰級火錘的話,又能應付多少傲慢監獄的進階職業者?
而且就算是傳奇級,也不見得能在眾多進階職業者的圍攻下佔盡優勢。
從硬實力看,成功的可能性很低。
見牧遊一臉憂愁,忘川又解釋了一句:“監獄裡有人接應,我們可以混過最嚴密的外層防禦直接進入第一層。”
“傲慢監獄可能已經做好迎接我們的準備了。”牧遊提醒道。
聽風城守備軍的動作看似隱蔽,但牧遊相信連自已都能在聽風學院聽到訊息,忘川不至於一點風聲沒有。
“嗯。”忘川確實沒什麼意外:“猜到了,不過沒關係,不影響我們的計劃。”
忘川說的其實沒有錯,他們只有兩個人,本來就沒有與駐守傲慢監獄的軍隊正面對抗的打算。
“什麼計劃?”牧遊問道,一切可能不止於此。
“攻打聽風城。”忘川並沒有瞞著牧遊的意思,也沒有這個必要。
“我們是掩護?”牧遊的心沉到了谷底。
“不,沒有掩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