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四章她還有未來嗎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一定知道!」廚師矢口賴定了她。

「對,她一定知道!」其它人也異口同聲附和。

「但我是真的什麼都不……」

「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把她給找出來,不然你就得替她還錢,不還的話,哼哼哼,我們就去告你們聯手詐欺!」

告她?

為什麼?

她也是受害者呀,為什麼要告她?

恐慌又無措的鄺求安一回眸,又見老闆站在她後面,表情嚴厲地通知她,除非她能夠把陳玉婉找出來證明她的清白,否則他也不敢再僱用她了。

她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炒了魷魚。

一整天,為了證明自已的清白,也為了追回自已的積蓄,鄺求安四處尋找陳玉婉,打電話問陳玉婉家裡,陳玉婉的爸爸說女兒已經三、四年沒跟家裡聯絡了;再去陳玉婉住過的地方、去過的地方、提過的地方找人,也都沒有任何蹤影,她已經不知道還能到哪裡找了。到了晚上,拖著疲憊又焦慮的身子,她趕到KTV上班,不到一個鐘頭,她就因為心不在焉而不小心得罪了客人。

「你知道他是誰嗎?」

「但他……他要摸我……」

「客人永遠都是對的,你在這裡工作了這麼久,還學不會嗎?」

「我……我……」

「明天不用再來了,不然我很難對客人交代!」

於是,她又失去了第二份工作。

而後,午夜剛過十二點,當她回到住處時,卻發現屋子早已退了租,也搬空了,她的行李都被整理到房東那裡去了……

「韓先生說他要結婚了,不續租了!」

房東冷著臉把行李箱和旅行袋扔給她,然後就砰的關上大門,不再理會一臉茫然的她。

一日之間,她什麼都沒了!她的男友,離開她了。她的積蓄,被卷光了。她的工作,都沒有了。

她的住處,被退租了。

如果找不到陳玉婉,她還會因為跟她毫無關係的罪名被告,未來更會是一場恐怖的夢魘。

她真的無法理解,自已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開啟揹包,又發現她全部的財產竟然只有兩百多元,連買車票回南部都不夠,提款卡也是空的,因為前兩天剛領錢去繳會費。

迫不得已,她只好打電話回家,想求救。

「終於想回來了嗎?很好,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

「那正好,我們家路口轉角那家超市的老闆想替他兒子娶老婆,你就回來嫁給他兒子吧!」

「但……但那家超市老闆的兒子是……是低能兒……」

「有什麼關係,他肯付兩千萬的聘金就行了,這麼一來,你欠我們的債就可以一口氣還清了。」

「可是……」

「景氣不好,你哥哥開的公司缺頭寸,你就不能幫幫忙嗎?」

幫忙?

用她未來的下半生去幫忙?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很想笑,她什麼都沒有了,過去二十六年的生命都是白白浪費了,她卻不想哭,而只想笑。

她這二十六年的生命究竟算什麼呢?

深夜三點多,拖著行李走在忠孝東路的人行道上,她一直這麼問自已,卻沒有任何人能夠給她回答。

對她親生的媽媽和周媽媽而言,她只是個多餘的累贅,所以她被拋棄了。

對養父、養母和韓頌奇來講,她只是個「物品」,一旦失去利用價值,她就被丟棄了。

這二十六年來,究竟有誰是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真正關心她的人呢?

沒有,一個也沒有。

那麼,如果她繼續用下半生的二十六年去尋找,就會找得到能夠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真正關心她的人嗎?不知道。那是個不確定的未知數,不走到最後,誰也得不到答案,未來的事,也只有未來才能知道結果。

更何況……

未來?

她還有未來嗎?

如果找不到陳玉婉,詐欺的罪名就得由她一個人承擔起來,她又還不起那些匯款,養父母更不可能替她償還,到最後,她只好為她從未犯過的罪去坐牢。

一個坐過牢的女人,還有誰會對她付出真心?

或者,她也可以順從養父母的要求,嫁給那個超市老闆的兒子,超市老闆應該有能力替她付清那些匯款,可是……可是……

她真的要把她的後半生交給那個人高馬大,卻只有六歲智力的低能兒嗎?

想到這裡,她開始覺得累了。

身體累,心更累,好累好累!

無錯書吧

她也覺得厭煩了。厭煩她自已,厭煩這個世界,好厭煩好厭煩!她累了、厭煩了,卻還是一直往前走,因為她不知道除了往前走之外,她還能如何?走著、走著,她覺得行李好重好重,就把它們丟掉了,誰要就誰拿去吧!

走著、走著,她覺得不想再走下去了,就在一旁的行道椅上坐下,鬆懈身體,腦袋放空。

現在,她只需要一個答案。

她不想再走下去了,所以她就停了下來;那如果是生命呢?倘若她不想再繼續了,也可以就這樣停止了嗎?

是她自已的生命,應該可以由她自已來決定吧?

「回來得正好,這給你,快,要出發了!」

「咦?」剛踏進家門半步,身子滴溜溜一轉,康橋又被拖出門去了,手裡還多了一把點三八,他啼笑皆非的舉舉槍。「喂,這是幹什麼?我……」「南部的人鬧事鬧到我們地盤上來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還以為我們的地盤很好吃呢!」

「可是我……」

「你是不是康家的人?」

「當然是,但……」

「那就給我閉嘴!」

「……」閉嘴就閉嘴!

康橋不甘心地瞪表哥的背影一眼,然後嘆了口氣,隨後跟上。

午夜時分,北投某處山區公路上轟轟烈烈地展開一場南北幫派大幹架,千軍萬馬,槍林彈雨,直到差不多幹出個結果來之後,姍姍來遲的警車才搖著車屁股趕到,現場卻早已空無一人,只剩下一攤攤的血跡,連半個傷者也沒有留下來給他們探聽,大家只好鼻子摸一摸,又回警局裡去抓蚊子了。

「橋廿,介勇喔!」

「哇尚某愛替郎『喬』,拜託麥叫哇『喬』。」康橋喃喃道。

雖然康家是外省人幫的角頭,但也有不少臺灣郎手下,耳濡目染之下,康橋也能說得一口正港A臺灣話,尤其是三字經,保證一流的難聽,最高質量的髒。總之,要混幫派,不會臺灣話一定混不下去的啦!「走,大家到定來去領一杯!」

「……」

就像幹架一樣,康橋又身不由已的被拖去「林一杯」,這個人敬他一杯,那個人敬他一杯,杯杯都是「厚達啦」,到最後,他也開始敬這個人一杯,敬那個人一杯,杯杯見底,直到他見底見到地上去了。

「嘖,捺A加謀量!」

「蝦郎麥加伊扛返去困啦!」

默默的,他的表哥康健把他扛到肩上,麥扛返去臺,不,困。

不過,一回到家裡,康健就像扔米袋一樣把康橋丟在地上,然後徑自轉去開冰箱拿冰水喝。

「不用裝啦!」

「下次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