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去疾那如潮水般湧來的回憶中。
他的母親因生他時難產,而不幸離世。
而白去疾也因這場分娩落下了病根,自此以後,大病小病便如影隨形,從未間斷。
母親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曾錄下來幾段遺言。
白去疾常在遭受委屈、倍感孤獨的時候,一遍又一遍聆聽。
“兒子,對不起,你要成為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媽媽好想陪著你。”
飽含愧疚與牽掛的聲音,每一次響起,都如同尖針刺痛白去疾的心。
“媽媽給你唱個兒歌吧,媽媽的媽媽也常給我唱呢!”
“雪絨花,雪絨花……”
輕柔的歌聲彷彿還縈繞在耳畔。
“兒子我好想和你說說話,好想看著你長大。”
“兒子你剛出生時沒有哭,媽媽也不會哭哦!”
“媽媽很堅強,寶貝你以後也要堅強!”
“兒子我好想……嗯嗚嗚嗚……兒子我……唔嗚啊啊啊啊!老公,這段……別錄進去!”
母親那壓抑不住的悲慟,讓白去疾的心一次次破碎。
白去疾母親去世後,家庭的重擔便全部壓在了父親一人的肩上。
為了維持生計,父親常年在外打工。
甚至經常過年也無法回家團聚。
所以,白去疾只能被寄養在爺爺奶奶家。
村裡的小孩原本都願意與他一起玩耍。
然而,一次次不經意的小磕小碰,就會讓白去疾骨折骨裂。
致人受傷的驚恐與愧疚,讓玩伴們漸漸地對他敬而遠之。
七歲那年,爺爺因病撒手人寰。
“喜春,我先走一步了,照顧好自已和咱孫!”
爺爺臨終前那虛弱而又不捨的話語,至今仍在白去疾的心頭回蕩。
十歲那年,命運再次給了他沉重的一擊。
父親因操勞過度,在加班時猝死。
白去疾曾獨自在被窩裡,翻看著父親猝死那一夜,意識模糊前給他發的留言。
“兒子,我昨天夢到你和你媽媽了。”
“她看到長大的你,非常高興,但也很心疼。”
這夢囈般的傾訴,讓白去疾淚如雨下。
”給了你一個瘦弱的身體,爸爸對不起你。”
“對不起,兒子,我現在頭暈……,眼花,我不該,這麼熬夜,我也要……,對不起,我見到……你……媽媽了。”
這最後的留言,成為了父親留在世間對他最後的牽掛與歉意。
父親死後,家庭的重擔猶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奶奶的背更加佝僂。
奶奶現已到了風燭殘年的年紀,歲月在她的臉上刻下了皺紋。
可她依舊停不下來勞作的雙手,靠編籃子、撿垃圾來勉強維持生計,艱難度日。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白去疾從小就格外懂事。
為了補貼家用,他想盡辦法,幫同學寫作業來賺取微薄的收入。
日子就這樣在艱難與困苦中,一天一天地過下去。
萬幸的是,奶奶的身體一直還算硬朗。
奶奶一個人在家時,時常對著爺爺的照片自言自語:
“竹虎啊,我好想你,我好想跟你一起走啊!”
“但我走了,娃就沒有人照顧了……”
“娃就比我還孤獨了……”
為了改變命運,白去疾拼了命地學習,待大學畢業後好好孝敬奶奶。
他也的確很爭氣,學習成績在班級裡一直名列前茅。
可命運對他開了一個絕大的玩笑——他考入了汾川高校。
早上遇見走廊裡的魚人時,他才真切地知曉學校被詭異入侵了。
白去疾滿心的不甘,滿心的絕望:
「為什麼受苦的總是我!」
然而,他的悲苦情緒馬上被震驚所替代。
是當……白去疾看見,許清硯為救他們奮不顧身,將自已置於極度危險的境地,以至於臉被割得鮮血淋漓。
舍已為人的許清硯,聰明重情的諸葛湛,悍猛重義的武旬,樂觀開朗的徐常樂,冷靜決斷的冷不遲。
明明只相處了半天,卻親如家人。
白去疾不想死,他好想,好想再和朋友們多待一會兒。
他不想死,奶奶還在家裡等著他。
他不想死,他還要獲得金色鱗片。
復活去世的家人,恢復正常的身體。
讓一家人能夠再次團聚,快樂地生活下去。
他不想死。
.
“走吧,去海鮮區。”
許清硯的一句話猶如一道驚雷,將沉浸在追憶中的白去疾猛地拉回了現實。
白去疾如夢初醒般環顧四周。
這才恍然發現,許清硯已經帶著眾人繞了好幾圈,然而卻一直沒有找到離開超市的可行辦法。
推銷員始終沒有出現。
而紅衣收銀員則一直以緩慢的速度,在他們身後不緊不慢地跟著。
眾人絞盡腦汁卻無計可施。
眼下看來,似乎只能進入海鮮區了。
王錦滿臉絕望,哀嘆道:
“這下是真完了!”
無錯書吧李賜強裝鎮定,安慰道:
“別灰心,說不定生路就在海鮮區中。”
白去疾沉默不語,跟著他們一步一步走向海鮮區。
他靜靜地享受著人生的最後一刻,心中五味雜陳。
當他們走到海鮮區入口時,水箱內各種奇異的生物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瞬間沸騰起來。
見逃生的希望如此渺茫,王錦李賜張婷那十一人終於崩潰。
他們絕望地嘶吼,聲音淒厲而悲慘。
許清硯剛要抬腳踏入海鮮區,白去疾突然伸手攔住,這一舉動引得前者投來疑惑的目光。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白去疾根本不敢去看許清硯的眼睛。
他緩緩低下頭,嘴唇微微顫抖,艱難說道:
“我有辦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