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硯眸光緊緊聚焦在來人身上,臉色凝重:
「生面孔,它是誰?」
「不是學生、廚師。」
「宿舍會來什麼敵人?莫非是查寢人員!」
「它怎麼這個時候查寢?」
「糟了,規則上沒說具體查寢時間!」
《宿舍規則》:
【6.不要給查寢的人開門,查寢時保持安靜。】
死亡如一團濃重的陰雲,沉沉籠罩在眾人心間,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查寢人那強烈的壓迫感讓他們都感到眼睛有些疼痛,彷彿被無數根針刺入。
宿管竟然慌了神,一向鎮定的他此刻也亂了方寸。
宿管臉色煞白,額頭冒出冷汗,對身旁六人厲聲道:
“不要看它,不要出聲,跟我跑進宿管室!”
這是眾人第一次見宿管如此慌神,他們哪敢不聽。
幾人強忍身體的不適,壓著步子緊跟在宿管身後。
可如今眾人的行動速度,比拜神儀式上還慢了不少。
原本十米的路程,現在得花幾分鐘才能到宿管室。
眾人都低下頭,肚子裡一陣翻湧,像是有利爪在撕扯器官,要將其從嘴裡硬生生扯出體外。
他們的五官皺在一起,面容因極度的痛苦而變得猙獰。
不是器官像被撕扯。
而是就在被詭異力量撕扯!
他們不由自主地想起拜神者宋篤的遭遇。
宋篤在違反規則後,跪在餐具回收處前,痛苦地吐出自已器官的場景,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歷歷在目。
幾人腳步不停,腹部的絞痛愈發強烈,猶如被巨錘不斷重擊。
他們不由得彎下身子,用手緊緊捂住自已的嘴,防止內臟被扯出。
因為肚子的絞痛,幾人想微眯眼睛以減輕痛苦,卻發現自已根本閉不上眼睛。
腹部的疼痛,以及那陣陣陰風的影響,讓眾人的移動極其緩慢。
查寢人影子蔓延的速度遠遠快於眾人的前進速度。
最終,影子延伸到了眾人腳下。
宿管臉色大變,聲嘶力竭:
“不要看影子,頭偏過去!”
可是已經晚了。
噗呲一聲。
一顆血淋淋的眼珠掉在了地上,滾了幾圈。
諸葛湛慘叫一聲,捂住左眼,鮮血如注,從指縫中滲出。
許清硯愣了一下,看向諸葛湛。
只見諸葛湛的右眼突了出來,即將步入左眼的後塵。
難怪眾人剛才閉不上眼睛,原來是眼球已經突出到眼皮合不上的地步了。
許清硯慌神:
“諸葛湛!”
他不自覺地伸手拉住諸葛湛的胳膊,拼命地想把他拖進宿管室。
可他失敗了。
諸葛湛的身體紋絲不動,如同一座沉重的巨石,任他如何拉扯都無濟於事。
許清硯目眥欲裂,體內器官亂做一團,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肺的功能已經失常,他們都感到呼吸困難。
每個人的臉都憋得通紅,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心臟也在胸腔裡橫衝直撞,幾人的身體漸漸四肢發涼,頭腦變得愚鈍,渾身彷彿被抽乾了力氣。
這時許清硯發現,他的雙腳像是被膠水粘在地上,怎麼也抬不起來。
他驚慌失措地環顧左右,發現眾人也都是這種情況。
不用想,肯定是查寢人的影子已經覆蓋住他們的腳面了。
許清硯伸出手,差一點就夠到宿管室。
明明,宿管室近在眼前,只差一步之遙。
許清硯再次體會到瀕近死亡的感覺。
「難道要止步於此了嗎?」
「不行,我還活著,還沒有結束。」
他盡全力催動大腦,試圖找出一條生路,汗水不斷地從額頭滴落。
想不到。
想不到。
想不到辦法。
許清硯眼前一片血紅與黑暗。
要死了。
忽然,一聲嘆息從他耳旁傳來。
“唉。”
緊接著許清硯背後傳來巨大的力道,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把他推到宿管室門上。
門沒有鎖,只是虛掩著。
許清硯被撞進宿管室,倒在一堆雜物上。
詭異力量帶來的身體異常感頃刻消失,許清硯如釋重負地癱倒在地。
砰!
是關門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響亮。
許清硯迅速回頭。
還好,所有人都在。
諸葛湛正大口喘氣,臉色蒼白。
他左手捂住左眼,鮮血染紅左片臉,血順著指縫不斷滴落。
右眼突出,眼角流出血淚。
其他人也都大差不差,只是沒有掉出眼球。
每個人都臉色煞白,身體不停地顫抖。
宿管面無表情,手裡的防暴棍不再閃爍白光。
他握住防暴棍的手臂染成了黑色,萎縮乾枯,整個人死氣沉沉。
看來這就是救了他們的代價。
許清硯強忍腹中疼痛,雙手手指顫抖著按在眼皮上。
手指按壓,眼皮也發力,一點一點地把眼球慢慢按回眼眶。
眨了眨眼,眼睛不再幹澀脹痛。
許清硯環顧四周。
他發覺室內好像少了些什麼東西。
少了很多東西。
貓!
貓呢?
一隻貓也不見了!
他渾身一震,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推背感還未消失。
是貓爪推的感覺。
是貓們把他們推進了宿管室。
許清硯還有些恍惚,眼神迷茫。
不可能!
這不可能!
這麼多貓,怎麼能如此輕易地全軍覆沒?
一隻貓和兩個人類就能戰勝拜神者。
兩隻貓和宿管可以輕鬆擊殺兩條灰魚。
這還沒與查寢人搏鬥,甚至只是逃脫。
怎麼貓就會全死了呢?
許清硯好像想到了什麼,心再次沉寂下來,臉色變得陰沉。
貓和人類一樣,都會受到詭異力量侵蝕。
它們之前也被黑影撕扯器官,擠壓眼珠。
無錯書吧在推眾人的時候,想必貓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它們把生的機會留給了許清硯等人。
活命的代價,也太大了。
……
狹小黑暗的室內寂靜無聲,留存著煙味和貓的氣味。
宿管躺在躺椅上,面無表情地點燃了一根菸。
刺鼻的煙味嗆得諸葛湛直咳嗽。
宿管給眾人準備了凳子,六人面色蒼白地坐著休息,緩解疼痛,平復心情。
諸葛湛摘下染血的口罩,劇烈地咳嗽,竟咳出一塊血肉。
許清硯已經幫他們把眼球按了回去。
至於內臟之傷,他也沒有辦法。
現如今白色鱗片的需求很大。
灰魚和查寢人員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許清硯沒有時間傷感,眉頭緊鎖,埋頭思索今後的打算。
超市必須得去。
有兩個理由。
一是必須儲存物資。
開學第一天是詭異力量最弱的一天。
即使遭受詭異針對,也必須去。
二是為了獲得白色鱗片。
大多數人已經決定宅在寢室,閉門不出。
許清硯沒辦法再在宿舍裡獲得白色鱗片了。
總不能一個個敲門,找臨死之人吧?
別人會隨便開門嗎?
今天超市裡的人肯定爆滿。
雖說找到會釋放善意的瀕死之人很難,但總有這個可能性。
所以超市還得去。
許清硯的目光停留在眾人的臉上。
徐常樂身體微微顫抖,嘴唇哆嗦著。
他已經知曉貓們的死訊。
他哭不出來,鼻子痠痛,滾燙的眼淚夾雜血液從眼眶中湧出,劃過他沾滿灰塵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