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白眉輕斂,滿是不解:
“為什麼你要做這些?”
“詭鯨不會管你?”
肆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深邃複雜:
“因為我敬佩不畏懼死亡的人。”
“也不甘心他們被世人忘記,他們的事蹟應當被銘記。”
肆不屑道:
“至於詭鯨,十幾個低位格詭異而已,損失不大,祂懶得管。”
宿管聽後,愣了半晌。
隨即他誠懇道謝:
“多謝。”
儘管是肆導致了宿管和貓的死亡。
但肆給了他們自我了斷的機會。
要知道,詭鯨會逐漸侵蝕教職工的靈魂。
讓他們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無法自我了結,最終在死後淪為詭鯨的走狗。
對於宿管來說,相比於與詭鯨同流合汙,失去自我和尊嚴。
他更願意接受早早死亡的結局。
但宿管還有一個問題。
按道理來說,詭異早已失去身心,會無條件為詭鯨謀利。
為何肆會做出背叛詭鯨的事?
難道真如肆所說,損失不大,詭鯨懶得管嗎?
不過,宿管也懶得思考了。
該做的事,他已經全部做完了。
拼死保下的希望火種,最後註定會星火燎原,燃燒出一片璀璨的未來。
他緩緩起身,目光堅定地看著肆。
“我同意貓自行了斷。”
“當然,我也會如此。”
“這是我們的選擇。”
聞言,肆手一揮,解開了宿管和群貓身上的禁制。
宿管從口袋裡取出許清硯給他買的煙,抽出一根叼在自已嘴裡,又拿出一根遞給肆。
“抽嗎?”
肆輕輕搖頭,拒絕了宿管:
“森林裡不能抽菸,小心失火。”
此話一出,宿管整個人呆愣了片刻,然後突然哈哈直笑起來。
笑聲在寂靜的森林裡尤為刺耳。
宿管放肆大笑,笑到身體都顫抖起來。
笑聲聽著聽著,又像是哭泣。
宿管笑夠了,他又取出許清硯給他買的打火機。
“咔嚓”一聲點燃了煙,深深地猛吸一口,臉上露出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肆眉間微顯不悅之色。
要是發生火災,它還得收拾爛攤子。
宿管緩緩回頭,望向汾川高校。
“我叫端木澈。”
宿管說道,聲音中帶著一些釋然。
話音剛落,他和貓的身體如同細碎的沙礫,在微風中漸漸飄散,直至消失不見。
魂飛魄散,意味著徹底的死亡,不入輪迴,永無來生。
但這個世界上,將會永遠留有他和貓們存在過的痕跡。
菸頭掉落在地。
肆上前一步,踩滅微弱的火星。
肆移回視線,左手微微一抬。
只見十幾座墓碑瞬間拔地而起,矗立在地。
它手指輕輕一指,墓碑上便清晰地刻下了“端木澈”三個字。
至於那些貓。
肆根據每隻貓的獨特花色,用心地為它們一一刻下了名字。
做完這一切後,肆抬頭,仰望那高懸在天空中的月亮。
月光清冷如水,灑在墓地上,彷彿為逝去的生命披上了一層銀紗。
“肆,不去查寢,在這幹什麼呢?”
一道聲音從肆的身後突兀傳來。
打破了原本的凝重氛圍。
聲音的主人緩緩走來,正是叄。
叄的身影在月光的映襯下逐漸清晰。
叄嗤笑一聲:
“我可都看到了,也都聽到了,你可真是大逆不道。”
“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就不怕受到懲罰?”
肆轉過頭,目光堅定,回話:
“任性一次,又有何妨?”
“我所鑄之錯,自然由我來承擔。”
“我不在乎會有怎樣的後果。”
叄擔憂道:
“只是怕你承擔不起啊!”
“你應該清楚詭鯨的手段,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肆卻顯得風輕雲淡:
“大不了再死一次罷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
叄開始說教:
“你啊你,上任第一天就捅這麼大婁子。”
叄眉間愁雲密佈,一臉嚴肅:
“去年我和你一樣傻。”
“覺得祂沒有束縛我們的精神和行動。”
“我就膽大包天到,幫一個學生逃脫違反規則的懲罰。”
叄神情痛苦:
“結果我當天晚上,就被丟到詭鯨的胃裡,煎魂蝕魄!”
“那痛苦簡直無法形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二天被放出來時,我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而你不僅放了十幾個學生,還放了宿管、貓這些教職工。”
“怕是一整個學期,你都得待在祂的胃裡了。”
叄嘿嘿一笑,那笑容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放心,我會親自替你查寢,就像去年的貳,也幫過我查寢一樣。”
肆冷哼一聲:
“這倒不必,我的人頭蜈蚣,可以代替我去查寢。”
“還有,為什麼你今天會大發慈悲?”
叄直截了當地說:
“我叫棠溪元。”
肆疑惑道:
“你說什麼?”
叄抬起手,指向墓園最前面的五個墓碑,聲音低沉:
“這五個墓碑是你為校長準備的吧?”
“刻上我生前的名字——棠溪元吧。”
肆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做出回應。
叄見肆沒有反應,臉上流露出一絲苦笑,繼續說道:
“怎麼,不願意?”
“唉,我可~憐~吶~”
“當校長時被詭鯨欺壓,死後還要受它驅使,沒有工資和福利。”
“我~可~憐~滴——命↑運↑啊↑啊↓啊↑!”
眉峰輕擰的肆思考片刻,終於開口說道:
“並非不願意,只是此事......”
稍作停頓後,肆下定了決心:
“罷了,我為你刻上便是。”
.
“棠溪元,棠溪元……”
叄輕輕地、小聲地重複著自已生前的名字。
聲音在寂靜的墓園中飄蕩。
叄凝視著刻有自已生前名字的墓碑,眼神深邃迷濛,不知在思索什麼。
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身體僵硬,宛若一尊石像。
肆沒有告別,獨自返回了汾川高校。
空曠的墓地裡,只留下叄孤獨的身影。
月光穿過繁茂的枝葉,斑駁地灑在叄的臉上。
那忽明忽暗的光影,讓它的面容顯得陰晴不定。
叄靜靜站在墓碑前,身姿挺拔卻又透著無盡的孤寂,像一塊飽經滄桑的墓碑。
生前的種種經歷,在這一刻,彷彿只是一場虛幻而又美好的夢。
那些曾經的歡笑、淚水、奮鬥與堅持。
都在這寂靜的夜晚,化作了心中無法言說的感慨。
.
第一天晚上的查寢,只有五人死亡,均屬壓力過大導致的自殺。
下半夜,四位詭校長集合在一起。
無錯書吧開完會後,汾川高校內再也沒有校長肆的身影。
詭鯨沒有像肆所說,懶得管它。
而是為了殺雞儆猴。
四個校長的力量太過強大。
除了叄,其他校長的力量都超越了小型詭鯨。
校長漸漸脫離詭鯨的掌控。
殺肆,是為了立威。
自已的力量被削弱,總比被反水更好。
.
叄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森林。
叄坐到地上,眼神空洞,痴痴地盯著,屬於自已的那塊墓碑。
叄對著自已生前的名字,喃喃自語道:
“你說,肆它是這次徹底死了,還是他從未死過呢?”
此時,一陣涼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有落葉悠悠飄落,掉在叄身上。
叄毫無反應,依舊沉浸在自已的思緒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它就那樣呆呆坐著,一動不動。
月光逐漸隱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晨曦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它身上。
清晨的霧氣瀰漫在樹林間,如夢如幻。
第一日。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