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硯六人一走。
宿管室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方才的熱鬧與溫馨,彷彿被一陣寒風吹散,徒留一片寂靜。
宿管面無表情。
他坐在椅子上。
拿起一根菸點燃,一分鐘一根菸,機械般一根接一根。
繚繞的煙霧中,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又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凝重。
他的眼睛時不時望向窗外。
他在等人。
等四個人。
不對。
是兩個人。
另外兩個。
是詭異。
……
宿管室的門緩緩開啟。
兩個人並肩佇立在門口。
一人氣宇軒昂,黑眸劍眉。
另一人眉眼深邃,一臉憂鬱。
來人乃是秦懷風,司馬述!
宿管抬眸,瞧了一眼來人。
霎時臉上浮現一抹慈和的微笑,他輕聲說道:
“進來坐吧!”
嘎吱。
門在他倆身後悄然合攏。
噗通!
兩人竟雙膝跪地!
砰!砰!
兩人的頭重重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隨後兩人齊齊喊道:
“師父!”
宿管瞧見這一幕,趕忙放下手中的煙。
三步並作兩步急切上前,伸手扶起秦司二人。
“兩個傻孩子,都說了讓你們坐著。”
兩人抬起頭,眼眶通紅,潸然淚下。
宿管深深嘆了口氣,說道:
“我早有預感,會有這麼一天。”
“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
司馬述帶著濃重的哭腔,哽咽道:
“師父,白色鱗片不管用,咱們可以試試金色鱗片!”
“現在我就去嘗試克服心魔,師父您就守在我身旁。”
“說不定金光能夠驅散詭異的禁制和束縛。”
宿管搖了搖頭。
他的神情平靜如水,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不必了,克服心魔必然要歷經生死磨難。”
“救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實在是得不償失。”
聞言司馬述再次跪了下去,磕了個響頭,額頭泛起一片微紅。
秦懷風效仿司馬述,毅然跟著跪了下來。
他們哀求道:
“師父,求求您了,就試一下吧!”
“師父,我倆的命都是您救的。”
“當初若不是您,我倆早就命喪在那座古城之中了!”
他們回憶起往昔的種種,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
“求求您了,師父!”
聲聲哀求在狹小的宿管室中,久久迴盪,飽含不捨。
宿管有些無奈,再次扶起了兩人。
“好了好了,就知道跪!”
宿管眉峰輕擰,安慰道: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宿管目光深邃,眼神裡既有歲月留下的滄桑痕跡,也有一抹難掩的欣慰之色。
“今天我見證了一個奇蹟!”
“我死得其所,人生已經無憾了。”
宿管背過身去,遙望如血般嫣紅的夕陽。
內心平靜如水,毫無波瀾。
無錯書吧“太陽總會落山,消失於天際。”
“太陽亦總會升起,帶來新的光明和希望。”
宿管話語溫和:
“不要太悲觀。”
“我本人都沒哭,你們哭什麼?”
秦懷風,司馬述二人幽咽無言。
宿管繼續說道:
“不是我咒你倆。”
“你們也會有這一天。”
他的瞳眸中帶著期許:
“我希望你們人生的落幕,比我的更加精彩璀璨。”
宿管轉過身來,面色安然自若。
他突然話鋒一轉:
“你們就不問問我,今天見證了什麼奇蹟嗎?”
秦懷風有些懵,一時之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十分糾結。
宿管往年可是一絲不苟,如今卻成了個老頑童。
可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秦懷風聲音沙啞,艱難開口:
“師父,您見證了什麼去疾?”
“啊不,是奇蹟。”
宿管粲然一笑,臉上皺紋舒展開來:
“沒錯,去疾就是奇蹟!”
“今天下午,白去疾成功克服了心魔,凝結出了金色鱗片!”
宿管語出驚人。
秦懷風、司馬述兩人腦袋瞬間宕機,臉上一片茫然,呆若木雞。
宿管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們就不問問我,白去疾是如何克服心魔,凝結金色鱗片的嗎?”
秦懷風難以置信,話音顫抖:
“白去疾?今天中午,我跟您說的那個,307宿舍的白去疾?”
宿管點了點頭,肯定道:
“正是此人。”
司馬述按照宿管所言,問出了問題:
“師父,那白去疾是如何克服心魔,凝結金色鱗片的?”
宿管神情落寞,失望地搖了搖頭:
“這是重點嗎?”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含些許不滿:
“你們不應該先誇一誇白去疾嗎?”
宿管激動地說道:
“他可是破了世界紀錄,史上最早獲得金色鱗片的人!”
“這是何等驚人的成就!”
秦司二人此刻,就像是被強行餵了一大口屎一樣難受,不知所措。
隨後,宿管又重複了當初誇讚白去疾的那一番話術,滔滔不絕,激情澎湃。
秦司二人聽的一愣一愣的。
他倆此時只有一個想法:
「白去疾,恐怖如斯!」
「不,是整個307宿舍,恐怖如斯!」
宿管緩緩坐了下來,神色嚴肅,對兩人說道:
“今晚,我給你們上最後一堂課。”
“並留下一個作業。”
“這次,作業完不完成無所謂了,我不會檢查。”
……
秦懷風、司馬述走後,宿管室再度陷入了冷清之中。
宿管再次點燃一根菸,毫無顧忌地猛吸起來。
煙霧繚繞間,他的面容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腳下的菸頭堆積如山,雜亂無章,散落一地。
宿管輕輕撫摸懷裡溫順的狸花貓。
目光悠悠,望向窗外。
整整四盒煙過後。
宿管一直等待的詭終於到了。
窗外生物。
宿管眉毛低垂,聲音輕快:
“師兄,秦懷風跟司馬述那倆小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能夠獨當一面了。”
“還有一件事。”
他感慨萬千:
“沒想到我臨死之前,還能夠親眼目睹如此曠古絕倫的奇蹟。”
“誰能想到,那個生性自卑的小子,看上去就是個炮灰的命數。”
“卻是這六人中,第一個成功克服心魔的人。”
“還有,那個叫徐常樂的小子,多麼像我那可愛的孫子。”
宿管嘴角泛起一絲溫暖的笑意:
“傻樂傻樂的,也總是關心別人。”
“還有個叫許清硯的小子,真是冷靜得可怕,就連我都為之膽寒。”
宿管語調決然:
“雖然汾川高校裡,比許清硯還聰明的人不在少數。”
“但我認為,許清硯是最有可能,離開汾川高校的人。”
宿管長嘆一口氣:
“唉,我死而無憾,死而無憾吶!”
隨後宿管取出許清硯買的酒,倒了一杯,放在窗前。
他語氣莊重:
“來,咱哥倆最後喝一次酒!”
宿管端起一杯酒,仰頭一口悶下,不禁讚歎道:
“好酒!”
窗外生物似乎有所觸動,慢慢隱去了身形。
如此一來,宿管等的詭,只剩下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