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見情況愈發不對,顧不上禮儀。
她下意識緊緊握住洛雪的雙手,阻止她繼續傷害自已。
然而,洛雪痛苦不堪,理智盡失。
未曾料到如意竟敢束縛自已,她當即厲聲怒斥。
“放肆!”
如意驚恐萬分,連忙鬆手。
她畏縮著,正欲解釋,卻被洛雪狠狠甩了一巴掌。
片刻後,如意的唇角立時滲出絲絲縷縷血跡,委屈與恐懼讓她渾身顫慄。
大家閨秀的肌膚自幼呵護,不容許有任何瑕疵。
即便是細微的傷痕,也會令她們焦慮不已,急於尋覓良方復原。
畢竟,肌膚如同她們的第二張臉。
“奴婢……奴婢是為了小姐好……”
如意雖輕聲細語,卻字字清晰落入洛雪耳中。
洛雪雖有片刻的歉疚。
但,隨即想到兩人身份懸殊,如意身為奴僕,承受這些本就是她的命。
因此,洛雪並未言語,只是冷冷地盯著如意。
如意見洛雪沉默,以為自已徹底觸怒了主子。
她不由得更加惶恐,頭埋得更低了。
此刻的如意卑微得如同路邊塵土,任人踐踏。
“走吧。”
洛雪見狀,更加堅信自已心中的想法。
這些低賤的下人,能伴於她們左右,便已是極大的榮幸。
洛雪強忍瘙癢,輕哼一聲。
未待如意反應,她便已轉身悠然步入自已的營帳內。
緊跟其後的林溪幾人目睹這一幕,皆輕笑搖頭。
林溪帶著楚靈兒朝另一個方向離去。
“小姐,您……這是什麼表情呀。”
春芍緊跟林溪,想起洛雪對待如意的情景。
她心中一陣感觸,慶幸自家小姐的善良。
然而,林溪卻嘴角含笑,暗自搖頭。
沉吟片刻,林溪這才轉向春芍和楚靈兒,緩緩解釋。
“沒什麼,只是覺得人啊,有時真是奇妙。”
“有人能將惡發揮到極致,而有的人則不斷壓抑自已,直至塵埃。”
“可有的人一旦忍無可忍,便如彎刀反噬,嗜血無情。”
花容聞言,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
“小姐,您的意思是……如意很有可能會背刺洛雪?”
林溪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對!只是何時發生,我也不知,但看來,這場好戲隨時都有可能開場。”
“我們走吧,她們的事無需我們操心,做好自已便好。”
說完,林溪再次大步往前走。
花容乖巧地連連點頭,“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一旁的楚靈兒見狀,卻被這一主一僕的互動給逗樂了。回到營帳內,洛雪即刻命如意召來隨侍的李御醫。
李御醫原以為有何緊急事,遂緊跟如意的步伐往前走。
兩人一前一後,急匆匆地來到洛雪的營帳外。
李御醫正欲抬腳而入,卻不料他驀地停下腳步,呆立當場。
如意察覺身後腳步聲戛然而止,轉身十分詫異地詢問。
“李御醫,這是何故?我家主子正候著呢!”
“勿要延誤時辰,惹得主子不快,屆時我等難逃責罰。”
如意一想到洛雪那陰騭狠厲的手段,不禁打了個寒戰。
李御醫聞此言,竟朗笑出聲:“你這丫頭,真會唬人!”
“京都之內,誰人不曉得洛側妃性情溫婉,她又怎會因區區小事苛責下人?”
李御醫一邊笑,一邊撫弄早已花白的鬍鬚,一臉不信。
“你這老兒,真是……唉!”
如意未曾料到李御醫竟是如此反應。
她氣得在原地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如意轉念一想,平日裡洛雪確實善於偽裝。
她常將柔弱女子之態演繹得淋漓盡致。
在這件事情上,李御醫不明真相,也情有可原。
“咦?你們在門口做什麼?”
未待如意解釋,帳內就突然傳出洛雪不耐煩的呵斥聲。
隨後,是瓷器碎裂的聲音。
李御醫未曾料到竟是如此,他與如意麵面相覷後,當即低下頭,默默往裡走。
走到屏風之外,李御醫就見一婢女捂著鮮血直流的額頭。
她一邊低聲啜泣,一邊不顧一切地往外跑。
“回,回稟洛側妃,微臣來遲,請洛側妃恕罪。”
“側妃”二字入耳,屏風後的洛雪瞬間眉頭緊鎖,面色陰沉,冷漠至極。
然而李御醫在太醫院頗負盛名,洛雪卻又不得不顧忌。
為此,洛雪強壓心頭的不悅,低聲道。
“李御醫言重了,方才婢女不慎打破了琉璃盞。”
“然而她非但不認錯,反推卸責任,我這才略施薄懲。”
“未料她如此不堪,無禮跑出,倒叫李御醫見笑了。”
聞聽此言,即便再愚鈍者也能察覺弦外之音。
李御醫自然心知肚明,他下意識瞥了一眼滿臉緊張的如意,隨即諂媚奉承道。
“洛側妃言重,皆因側妃平日對她們過於寬厚溫柔,才不慎使其嬌縱了些,這並非是側妃之過錯!”
洛雪身癢難耐,若不是強行忍住,其周身恐早已被抓撓得紅腫破皮。
所以,洛雪無暇多言,急忙催促。
“李御醫,速為我檢視,我為什麼渾身瘙癢難忍?”
話畢,她再也忍不住,又伸手在胳膊上抓撓起來。
短短一瞬間,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血痕就逐漸浮現。
洛雪心中一凜,頓時停了手。
“這……”
李御醫望向屏風內搖曳的身影,面露猶豫之色。
“磨蹭什麼?”
李御醫的拖沓終使洛雪有些惱怒,她的聲調陡然拔高。
“非也,回洛側妃的話,微臣雖已年邁,但畢竟還是男兒身,不便入側妃寢宮。”
“微臣平日診病皆以紅繩懸脈,可微臣匆忙之間忘帶了紅繩。”
“方才至門口才有所察覺,所以……”
如意聞言,頓時恍然。
她悄悄望向一臉惶恐的李御醫。
見其沒有反應,如意未待洛雪吩咐,便悄悄地自行退下了。
“無礙,今日事出有因。李御醫放心,即便有人誤會,我自會為御醫解釋。”
洛雪急於求治,其餘皆拋諸腦後。
“這……唉,好吧!”
李御醫聽出洛雪話語中的迫切。
他雖有顧慮,又恐病其情加重,最終只好硬著頭皮往裡走。
帳內,靜謐無聲。
李御醫隔簾為洛雪真診脈,全程大氣都不敢出。
良久之後,李御醫面色愈顯古怪沉重。
床上的洛雪雖不見其臉色,卻因他久不言語,一顆心逐漸沉入谷底。
“李御醫,我這病……來勢洶洶,可有發現?直言無妨,我承受得住。”
“回洛側妃,微臣細查之下,實則無大礙,不過是花粉過敏罷了。”李御醫蹙眉,沉吟片刻後緩緩道。
“李御醫?當真?區區花粉過敏,何以使我如此不適,似有異物自面板中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