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眉眼緊皺，見此情形他的目光倏爾變得陰沉起來，他注意到裴聽鶴不過是在最後垂死的邊緣掙扎，他隨即譏笑一聲，有恃無恐道：“就以你現在的模樣，能殺得了我？”

這一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其他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挽如鈺也有些意外，但這同時伴隨著疑惑，男主要幹什麼？

她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裴聽鶴側過頭，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嘴角扯出一抹笑，那笑悽慘又悲涼。

“誰說我要殺了你？”說完他不等對方反應，手腕一轉，將劍反手橫在自已脖子上。

他當然知道以現在自身的能力，和他對上，無疑是雞蛋碰石頭，自尋死路。

只不過，他如今決定不了別人的性命，自已的難道還不能嗎？

無數次的絕望，和每次積攢的希望，都讓他在今日徹底爆發。

他累了。

真的好累啊。

這柄劍在他手裡是異常的沉重。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欺騙自已的理由。

不管是不是計謀，還是利用也好，他通通都不想管了。

放過他吧。

挽如鈺猛地抬頭看向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黑衣人臉色陡然一變，同樣也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做，正準備上前，裴聽鶴後退幾步，聲音冰冷道：“別過來。”

黑衣人頓時站住不動了，他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挽如鈺見狀再也維持不了冷靜，她當即打算什麼都不管，立刻飛身上去，誰知她才跑到一半，裴聽鶴開了口，儘管不是面對著她說的，但挽如鈺知道那就是說給自已聽的。

“停下吧。”這次的聲音溫柔許多。

挽如鈺不得不停下來，她腦子裡來不及思索著什麼，聲音帶著她自已都沒發覺的顫抖，“不用做到最後這一步，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再堅持下，好麼？”

裴聽鶴背對著她，搖搖頭，他自覺已經撐不了太久，儘管他已經猜到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但他還是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裴聽鶴攥緊另一隻手，因為太過用力掌心被他掐出了血。

他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般，對著她道：“最後一個問題。”

“你……會選我嗎？”

挽如鈺的“會”字差點脫口而出，裴聽鶴像是知道她會馬上回答，輕聲道：“不要騙我，我想聽實話。”

裴聽鶴不想再捂著耳朵騙自已了，人之將死，他只想在最後能聽到她一句真話。

“我……”挽如鈺的聲音彷彿被按下暫停鍵，她知道男主想知道什麼，原本這個“會”字是不用思考就能說出的，可現在他想聽的是實話。

挽如鈺閉上雙眼，眼睫微顫，她張了張嘴，像是被扼住喉嚨般，發不出一絲聲音。

她不能再欺騙他了。

裴聽鶴等了片刻，等到的卻是她的沉默以言，他瞬間明白了。自已這回還有什麼不懂的？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自作多情。

他從開始就不該抱有希望，最後也不至於落得遍體鱗傷。

“我知道了，還是謝謝你……”哪怕她對自已不是真心，起碼她在自已最落寞的時候，給過他一瞬間的關心和溫暖，這就已經足夠，其餘再多的是他自已貪心了。

挽如鈺聞言預感到不對勁，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要奪下他的劍。

裴聽鶴卻比她快上一秒先動了手。

不過眨眼間，血染浸紅了他的衣物，裴聽鶴無力地鬆開手，手裡的劍應聲倒地，他的臉上充滿了悲哀之色，像是想說出什麼，“我……”動了動嘴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他便站不穩了。

裴聽鶴的身形緩緩就要從屋頂倒下，挽如鈺立即上前接下。

這一幕，挽如鈺突然感覺熟悉無比，她腦海中閃過一絲片段，但是太快了，下一秒她就忘記了那是什麼。

挽如鈺緩了許久，才知道他最後究竟有多絕望才走到如今這種地步。

挽如鈺將裴聽鶴的身體輕輕放好，用手撫過他的眼睛，她想起來自已答應過他，會把他的眼睛治好，可是到頭來……

終究還是食言了。

黑衣人見此場景，不禁慌了心神，他沒想到裴聽鶴會如此決絕，他打算走上前檢視一番，便被挽如鈺攔住了。

挽如鈺拿起地上的劍猛地衝向他，她出手迅速，快的只能看見一道殘影。

黑衣人反應也很迅速，立刻擋下她這一劍，揮掌而去，挽如鈺見狀騰空而起，翻轉著身形，躲過這一掌，可誰知黑衣人只是虛晃一槍，剩下的挽如鈺來不及躲避，胸口硬生生地中下這一掌。

她喉嚨湧上一股腥甜，一口血控制不住地吐出來，挽如鈺暫時用劍穩住身形，不至於讓自已跌倒在地。

她知道此人的實力雄厚，不可硬碰硬，只能從其他方向下手。

可知道是一回事，若是平常她肯定會這樣做，當男主離開後，她似乎不用再顧忌什麼，直接就是莽，管他實力怎樣，大不了一起死，反正她也回不去了。

想到這，挽如鈺用盡全力揮劍衝他而去，她的劍法詭異且迅速，劍走偏鋒，每次揮劍而出的地方都是黑衣人意想不到的，她不要命地用劍朝他揮去。

黑衣人剛開始還能抵擋的住，他也在她身上留下不少傷口，可那人好似沒有感覺一般，動作不僅絲毫沒有慢下來，反而越來越快。

到後面，黑衣人漸漸有些力不從心，挽如鈺找準機會，用劍刺向他的胸口。

黑衣人立即側身，可他動作雖快，但還是慢了一秒，挽如鈺已然將劍捅了進去，她本來瞄準的是他心臟的位置，可就是黑衣人這一偏，讓她的劍歪了方向，刺入的是他右胸前。

但這比她預想的好太多，已經足夠讓對方重傷。

黑衣人怒不可遏，一把將她掀翻在地，上前掐起她的下巴，正要捏斷她的脖頸，胸口處兀地傳來一痛，原是挽如鈺咬著牙拔出他胸口的劍，血頓時噴湧而出，他口中止不住地吐出鮮血。

血液噴濺到了挽如鈺的臉上。

那血居然是暗紅色的。

“你……竟然……”黑衣人神情錯愕，睜大眼睛震驚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