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如鈺無所謂的輕笑一聲,然後走至他身邊,將劍拿了起來,長劍離他的胸口處只有半尺的距離,在她快要準備動手的時候,前面傳來了一個清澈的嗓音。
“皇兄!”
她停止動作,抬起頭,循著聲音的來源看過去,有些意外是裴聽寒,“你怎麼來了?”挽如鈺唇角微勾,“怎麼?你也要為他求情嗎?可朕記得,你們不是才見過兩面?”
裴聽鶴因年紀尚小,雖封了個王爺,但皇帝也沒強制他上朝,所以裴聽寒一般能不去就不去,這次居然破天荒地跑了過來。
裴聽寒自已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前不久,他還在寢宮中,他的心驟然間無比刺痛,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好像快要少了什麼似的,霎時間他想到了什麼。
是皇兄!
他意識到,此刻他們應該是在上早朝,他二話不說立馬飛奔過去,到達大殿後,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幕後,這才放下心,原來不是他的皇兄出事了,是那位安嬪娘娘。
關於這位安嬪的事蹟,裴聽寒也聽說了,不過對於此事,他竟然潛意識的認為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但具體是因為什麼,裴聽寒也說不上來。
皇兄沒事便好。
他正準備鬆口氣回去,卻見皇兄的那把劍快要刺入那位安嬪的胸口,裴聽寒的心兀的再次刺痛起來,他察覺到不對勁,再加上那陌生的熟悉感,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就下意識的出聲制止了。
裴聽寒走到她身邊,把她的長劍放了下來,他略顯無辜的聲音響起:“皇兄,在大殿上還是不要見血的好,聽寒見了晚上要做惡夢的。”
裴聽鶴這時將眼睜開了,他看見裴聽寒後也有些意外。
不過那股意外轉瞬即逝,他只是突然驚醒,裴聽寒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已還不清楚嗎,想到這,他只覺得體內的血液凝固了。
裴聽鶴沒有再給他眼神。
挽如鈺一聽,像是醒悟般:“這樣嗎?沒關係的,皇兄這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不做噩夢。”
“嗯?是什麼?”裴聽寒不由疑惑道。
挽如鈺突然矇住了他的雙眼,裴聽寒只來得及聽見一句悶哼和物體刺入血肉的聲音。
裴聽寒瞪大了雙眼,心都停跳了一拍,他像是知道了什麼,整個人都快站不穩了。
這都是他身體下意識的反應。
挽如鈺靠在他耳邊笑道:“你看,這樣是不是就看不見了。”
裴聽寒聽著這話,只覺得心跌入了谷底,那人甚至和他都稱不上是認識,只是有過幾面之緣而已。連他都說不清道不明為什麼自已的反應會這麼大,這簡直不像他。
裴聽鶴卻感覺到,這次為什麼和之前不一樣了,上一世被刺他沒有絲毫感覺,甚至情緒都毫無起伏。
可是這一次,他突然感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痛苦,裴聽鶴喉嚨湧上腥甜,一大口血被他吐了出來。
裴聽鶴眼見著挽如鈺又將劍往裡刺入了幾分,他慢慢地抬起頭,望著她,他的眼眶兀的紅了,片刻後,幾滴清淚順著下巴掉落在地,他想著,原來,她是這麼的想殺死自已。
那麼自已就成全她好了。
裴聽鶴用手抓住劍身,毫不猶豫地再次用力刺進自已的身體,這次長劍無情地穿透了他的身軀,鮮血如泉湧般流淌而出。
裴聽鶴衝她笑了一下,然後艱難的將劍拔出來,為了確保自已必死無疑,他又衝著自已刺了好幾劍。最後,長劍落地,他也無力支撐,無法控制地跪了下來。
從此之後,他們兩不相欠了。
朝堂上的大臣們看著眼前這一切,紛紛都不說話了,現場氣氛變得異常凝重。
他們原以為陛下對這位安嬪是特別的,不會輕易傷害他,正因如此,他們才膽敢進言。
然而,最終他們卻驚覺,陛下的絕情和殘忍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甚至當著眾人的面完成了這血腥的一幕。
挽如鈺手上沾滿了鮮血,這些鮮血並非來自於她自已,而是對方的。
挽如鈺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啊。”她好像很是驚訝般,“這麼快就死了嗎,好吧。”
挽如鈺招呼著方鄂,“抬下去吧,隨便扔了就是。”
溫丞相還記得陛下的話,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他連上前一步都怕惹惱了陛下,他只能抹著眼淚,親眼看著他的瑾兒被抬了出去。
挽如鈺有些嫌棄地看著沾滿了血的雙手,不過就這麼一會兒,底下就有宮女端著一盆清水上來,她到宮女面前,將手放了進去,仔仔細細的清洗著手上的血汙,沒有放過任何一處地方。
洗完後拿起宮女盆前的手帕,擦拭著雙手,做完這一切後,挽如鈺重新露出一絲笑容。
“現在的結果你們可滿意了?”她問著底下的大臣們。
底下眾人一片沉默,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說話。
挽如鈺看著大殿內,安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得非常清楚,她皮笑肉不笑道:“怎麼都不說話?這時候啞巴了?!難道眾愛卿是覺得朕做的還不夠?”
這話一出,嚇得他們也不敢不說了。
“不,不,陛下做的夠了,陛下英明。”
有幾位大臣立即開口道。
有他們帶頭,剩下的官員們也一起高呼“陛下英明。”
挽如鈺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她冷眼看著這一切。
“退朝吧。”挽如鈺冷冷道。
她沒再管那些人如何,直接從上面走下來,眾人們紛紛跪著讓出一條路,挽如鈺在經過裴聽寒身邊時停下了。
挽如鈺不顧他難看的神色,風輕雲淡道:“該回去了。”
她也沒指望他能回答自已,所以說完後直接略過他離開了。
等他徹底走遠後,大殿裡的臣子們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他們也終於回過神來了似的。
他們讓出的路中央留著一大片的血跡,瞧著無比刺眼,這灘血跡的存在好像是在提醒他們,剛剛在這裡發生了怎樣的血腥場面。
有些官員被嚇得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甚至因為跪著久了,站都站不起來,需要一旁的人攙扶才能勉強站穩。
溫丞相更是如此,他都不知道回去之後該如何向自家夫人解釋,這事也根本瞞不住,夫人有多寵愛瑾兒他不是不知道,他都已經想象到夫人聽了這訊息,日後會如何的以淚洗面。
出宮後,他們的臉上一個個都如喪考妣,除了角落裡的某個人。
他從回府後,臉上的笑意就沒下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