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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有人在門外敲了三次門,我們紛紛朝門口望去。原來是那位女警員。她雙手端著一個玻璃杯,但明顯能看出裡面的液體是咖啡,迎面而來的濃郁味道證實了我的猜想。這絕不是我需要咖啡因的想法感應到了她,而是他們這裡的待客之道促使她適時為之。

我說了聲謝謝,並真切地誇耀她的指甲非常的漂亮。我把這句話保留到了此時,真是恰當。她用圓潤而白皙的手遮住嘴唇,邊笑邊說謝謝,然後滿足地離開了。他們好像對我們女人之間這種友好的奉承不感到奇怪,只是微微一笑。

我喝了口咖啡,嚐出這是原味的雀巢牌咖啡。儘管我平常很少喝它,但此時它能夠解除我的焦渴。

看準了我喝了一口的時機,鍾銳拿著手機走過來,隔著桌子把自已的手機遞給了我。

“你看,這就是劉新舟發給我的購買的手鍊的商品資訊。是不是和我們在現場發現的一模一樣?”

我雙手接過,一張製作精美的廣告圖片映入眼簾。我示意後,失禮地翻閱其他圖片。

“就是那條手鍊。”我猛地挺起身子,睜圓眼睛看向兩人。

“你再往上滑屏,就能閱覽到其他資訊,尤其是圓珠的一般數量。”

我聽從指示,專注地滑動頁面,視線在商品價格上停留了兩秒。128元,對比小芸對他的付出,根本也不昂貴嘛,在這方面他倒是挺會節儉的。我點開商品規格一欄,各項資料清楚明瞭地呈現在我眼前。其中有寫到圓珠的數量:“每串珠目為22顆。”

“這說明你們發現的手鍊真的少了兩顆,”我思索著盯著地面,“但是為什麼那條手鍊看上去就只有20顆似的?讓我看看有沒有20顆的款式。”

“你的想法很符合我們日常中所使用的邏輯。”鍾銳說,“我要告訴你,的確有,但所佩戴的不是那種款式的。”

聽到他的回答,我緩緩抬頭,眼睛離開了螢幕。

“一串22顆的,劉新舟送給小芸的手鍊就是這一款。”他說道。

會不會當初是商家發錯貨了,然後劉新舟也沒細看,就給小芸了,我心想。接著我把手機遞還給鍾銳,換了個說法問他:“缺少了兩顆,不影響小芸佩戴吧?”

他凝視著手臂略微思索,然後嘴上擠出了褶子。

“不影響佩戴,但是影響佩戴體驗和觀感。”他說,“試想一下,戴上缺少了兩顆圓珠的手鍊是什麼感受。你們女性對配飾大都很敏感,有著很高的要求,一定忍受不了缺憾。”

我不自覺地瞥向左手腕上的一條銀質手鍊,這也是我經過實際測量,反覆思考,不斷想象佩戴時的體驗,感覺無誤後才買下的。於是我點頭稱是。

“我相信她比我更在意商品的實際質量,若是與想象有難以接受的差距,她一定會退貨。”

“但這是男友送的呀。”他呻吟著說。我不明白意思,只是習慣性地點點頭。

“我想,她會和他說明情況,會埋怨他收到了錯貨,讓他換貨,最後給商家一個差評。即使是信譽良好的商家,也會製作出殘次品。然後檢驗工作沒做好,還發貨了。”

“不無道理。”胡曉毅在一旁插話。

“我們也考慮到了你說的猜想,於是詢問了劉新舟。他說自已認真細緻地檢查了商品,確認與描述相符才當著小芸的面送給她的。她立即佩戴,感覺符合預期,還大加讚賞漂亮好看。而他更記得手鍊與小芸的手腕完美地貼合在一起。他也是欣喜不已,讚歎自已是個購物天才。所以,商品無誤,正是一串有22顆圓珠的手鍊。”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說你們發現的這條壓根就不是小芸的?”我和胡曉毅對望了一眼,他臉上也有懷疑的表情。

“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了,為什麼會有條疑似不是小芸的手鍊會出現在涼亭後呢?”鍾銳說,“要搞明白這一點就要看手鍊上是否存在小芸的DNA證據。但可惜的是,我們沒有檢測到,大概是浸泡了雨水的緣故。”

我咽乾了口水,感覺出了絲絲甜膩,這似乎與心境不符。

“一點兒都檢測不出來嗎?”我問。

他苦笑著搖搖頭,但旋即舒展了表情,好像有某種希望。

“不過有了可喜的新發現。”他話音突變。

“哦?”

“我想先問你一個關於小芸的習慣,”他說,“你覺得小芸會長期佩戴那條手鍊嗎?”

“會,當然會了。”我當即回答,“戴在手上又好看,又不礙事。而且還是男友送的,她本來就是個喜歡逢人炫耀的人。”

他點點頭,似乎不覺得驚訝,早已料到了我的回答。

“劉新舟回憶道,小芸從收到禮物的那天起便著迷似的佩戴而不離身。依照這樣的習慣,可以推測現今手鍊上應有的損耗狀況。我們發現的這條手鍊上的確留有長期使用的類似刮擦的痕跡。”

“這些跡象就表明這就是小芸的。”看他停下喝水的間隙,我打斷道。

“不過新發現中有一條可以證明這條手鍊又有可能不是小芸的。”

我仰頭閉眼,琢磨這句解釋,總感覺被他說糊塗了。

“唔,請讓我告訴你另一個發現。這也是由長時間佩戴這一特點推測出的結果。由於佩戴多時,手鍊上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先容我插入一個話題,我們周圍有些人喜歡‘盤串’,我家中也有幾串。所有的這些經人佩戴的物品上均會留下無數細菌和汙漬,有些聞上去還有股惡臭。我的意思是,涼亭後發現的這條手鍊的穿繩上也必然會或多或少留下那些汙漬。即便遭受過雨水浸泡,也不會消除穿繩上因油脂或水份沾染了灰塵而構成的最原始的痕跡。”

“是這個道理,”我急促地說,“這條手鍊上有沒有呢?”

他兩手向外側一揮,簡短地回答了一句“沒有”,可是隨後而來的笑又另有含意。

“不合理呀。”

“你要是覺得不合理就對了,因為這顯然就是違背常理的事。”他說,“檢測的同事告訴我們,手鍊中間的穿繩看上去可以用嶄新來形容。在自然晾乾後發現,除了有些微的灰塵以外,並沒有人體油脂沾染灰塵形成的痕跡。因此,我們無法確定這條手鍊是不是小芸的。”

我感到不可思議,我垂下頭看自已的褲子上的一個灰點。我告訴自已讓思維活躍起來,想出一個更好的解釋。他們好像也在思考某些方面,沉默不語。片刻後,我想到了近乎完美的猜測,猛地一顫。

“嗯,依照現在我腦中蹦出的一個猜測,我認為這條手鍊不是小芸的。”

“什麼意思?”他們兩人齊齊看向我。

“這是兇手的,”我嚴肅地說,“他買了一條新的,然後放在了涼亭後。”

我的一番話彷彿令他們靜止了,接著我看到了他們眼睛中發射出懷疑的光。我往前坐了坐,趕緊解釋:“兇手在蹂躪小芸時,粗魯地緊抓她的手腕,以致弄斷了手鍊。他以為自已的指紋會留在上面,所以把散落開來的圓珠和穿繩撿了起來。原本的意圖是徹底銷燬,但他想到了一個轉移嫌疑的辦法,就是為小芸去過涼亭留下證明。於是就在網上購買了一些材料。”

“材料?”兩人發出疑惑的聲音。胡曉毅問道:“為什麼不說重新買了一條?而且手鍊可是少了兩顆圓珠的呀?”

“因為將要處理掉的那些圓珠可以重新發揮作用。兇手只需要一條與斷開的穿繩相同長度、材質和樣式的新穿繩,而不需要再買圓珠。”

他們一定不是下意識地點頭,而是覺得有道理,才盯著某處思考,我暗想。

“我明白了,你認為是兇手手工偽造了物證。”鍾銳恍然說道。

我自信地點點頭,又接著說:“直接買一條,過於嶄新,一看就知道不是小芸的。警方會率先發現這一點。而如果經熟人辨認,也確認無誤,就會露餡。不如用上原始配件。所謂的弄巧成拙,大概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他忘記了穿繩上也應該留有證明小芸身份的生物痕跡。而另一方面則可能是無法避免造成的。”

“是什麼?”胡曉毅在我另一邊的沙發上扭動了身子。

“那缺少的兩顆可能在攜帶轉運途中遺落在了某處,所以在最終合計時只有20顆。”

“別出心裁的推理,我不禁覺得十分合理。”鍾銳不單讚歎,還鼓出了掌聲。

“只能說比較合理吧,可誰會是既細心又粗心的兇手呢?”胡曉毅問。

“黑衣人於洋,”我立時答道,在我推理演繹時,我就把他帶入了兇手的位置上,別無他人。

“要說為什麼不是小芸的男友,我想告訴大家他是個從不細心的人,他沒有那種手法。”我說,“而於洋說不定隱藏了這個特徵,這從他能夠設計出一個尾隨猥褻強姦的計劃就能看出來。”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在十三日重返馬口峪,為的是去佈置手鍊掉落的現場。”胡曉毅說,“不過,他有人證證明自已從未去過涼亭呀。”

“嗯,我考慮過這部分證言。那位拾荒者不只在那條路上撿拾廢品,一定還去了其他地方。如果他等到拾荒老人去了別處,不就有機可乘了嗎?”

“我想,是小孫為你奉上的咖啡,讓你的精神恢復,思維也隨之煥然一新。”他詼諧地說,“你前面所分析的內容簡直點醒了我,我很受啟發。穿繩真是太奇怪了,而外部的圓珠也不像是人為做舊的。這一點我會繼續讓同事做鑑定得出結果。只有這最後一條,還是要我們親自去核實。”

聞言,我點點頭,撥出了一口氣。舒暢之餘,多了些許乏累。時間充裕,我又隨著他們一道檢視監控,捕捉那個關鍵人物的相貌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