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女兒的那一天,老太太氣得差一點吐血,一氣之下,去登報與女兒斷絕了一切的關係。
正是從那天起,沈蔓的母親蘇鬱蘭也斷絕了這輩子與母親和好的念想。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知道自己錯了,可是,錯已鑄成,她沒臉再回來忍受親人的奚落與嘲諷,更是沒辦法回來面對對她疾言厲聲的母親。
不管有多難,她都咬牙堅持著,最後,為沈之瀾及兩個女兒送去了一條性命。
聽著外婆懺悔的話,沈蔓心裡堵得慌。
她的母親蘇鬱蘭,直至死前的最後一刻,也沒對她交待過孃家隻字半句。
也許,她早已心灰意冷。
“外婆,都過去了.”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整件事隨著她母親蘇鬱蘭的去逝,已落下了帷幕。
“過不去,蔓蔓,我悔哪.”
“外婆,我媽不恨你,真的,她說一切都是她的命,是她命不好.”
其實,沈蔓想說的是,她媽早就後悔嫁給父親了,只是,她從來都不對任何一個人說,因為,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常說,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
這句話,其實一直都是在提醒著她自己。
“如果當年,她能聽我一句勸,也不會早早地就離開這人世.”
說到這兒,蘇老太太又哭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沈蔓跟著抹淚的同時,怕老太太因悲傷過度一口氣上不來,便趕緊勸解安慰。
自從蘇鬱蘭嫁給沈之瀾後,這是蘇家吃的第一頓團圓飯,其實,說是團圓飯也不是,蘇老太太放下心結原諒女兒之時,女兒已香消玉殞。
如果蘇鬱蘭還活著的話,也許,不會允許自個兒的女兒踏進孃家門半步,當然,如果蘇鬱蘭還活著的話,蘇老太太也許還會給她嘔氣,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這頓飯是踏著母親染血的屍體,沈蔓怎能沒有感觸。
由於解開了心結,一頓飯吃得十分和諧,蘇老太太原諒了女兒,接受了外孫女,蘇老爺子也不例外,他已經八十好幾了,鬍鬚花白,老態龍鍾,不過,卻精神抖擻。
吃罷了飯,佔京笙便帶著沈蔓向蘇家人告辭。
佔京笙說還有一些生意需要談,便讓焰軍把沈蔓先送回了酒店。
洗了澡,沈蔓穿上一件粉紅色睡衣,躺在酒店的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所以,她只得起來靜坐在視窗,望著街面上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發呆。
門鎖轉動了兩下,門板被推開,即刻,房門口閃現了他清峻的男性臉孔。
“還沒睡?”
他蹙眉,因為,此時已是凌晨兩點了。
“睡不著,起來透透氣.”
解開西裝紐扣,脫下外套,他便邁步走入了浴室,不一會兒,‘嘩啦啦’的水聲流洩出來,直襲她耳膜。
揹著手,她站在浴室外面安靜地等候著……大約十來分鐘後,他出來了,耳鬢髮上滴著水珠,腰上裹了一條米白色浴巾,肌理分明的胸膛,大滴大滴的水珠往下滑落,浸溼了腰腹間的浴巾,他一向都有洗完澡不擦身的習慣,如果要擦,也是胡亂地弄幾下。
這是她發現他的唯一一個壞習慣。
“有事?”
剛走出浴室見到她,他有些詫異。
“為什麼要帶我回來?”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問這樣的問題了。
這次,他沒有說那種‘因為這是你的家鄉,所以,想帶你回來看看.”
他知道她不是傻子,不會相信那樣的話,乾脆就不說了。
也或者說,他覺得也到了該讓她知道的時機了。
“因為你媽是蘇鬱蘭.”
“什麼意思?”
沈蔓急切地跟著他追過去,“佔京笙,你什麼意思?”
食指彎曲,輕彈,一支菸彈出香菸盒子,刁在嘴裡,點燃,湛藍色的火苗嫋嫋繚繞而去,他坐在椅子上,修長的雙腿疊起,不愧是江城所有女人心目中男神級別人物,連吸菸的姿勢也那樣優雅。
“因為,你媽姓蘇,你舅又喜歡賺錢.”
“說清楚一點.”
她聽到自己的心突然就跳得很快,這男人到底在算計什麼?“這樣給你說吧,沈蔓,佔氏名下曾經拿下了一個隧道工程,橫跨江南三省八縣,宜江與宜蘭是必經之路,而這條必經之路要動蘇家的一些土地,你也知道,你媽的孃家是宜蘭大族.”
陡地,她就明白了,懂了,原來,這男人不是一般的有心計啊。
“就算是宜蘭大族又怎樣?就算是我媽在,也是人微言輕,更何況是我?”
他凝視著她,目光炯炯,裡頭閃耀的資訊她看不明白。
“你自然不行,但,你外公可是蘇氏族長.”
“不要打他們的主意.”
得知他的計謀,她的心口瞬間就朦上了一層冰膜。
“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了我母親是蘇家的人,所以,才讓人抓了蘭兒為人質?”
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如果她還什麼都沒弄懂的話,她沈蔓就是一個白痴了。
“你太高估我了,我也不是神仙,能夠未卜先知,沈蘭在澳洲過得很好,請你不要用‘人質’二字,這話聽起來很生份.”
掐滅掉菸蒂,他找了吹風機吹乾自己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