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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順了個理成章

一條羊腸小道上“得得”行著數騎,最中間馬車上拉的是脫脫的靈柩,這條小路是徐達為防埋伏而選的,護在馬車周圍的分別是沈伯義、湯圓圓、徐達、張鋼鐵、沈清月,這陣容即便遇上埋伏怕也難啃得很。

行了數十里,忽然看見前面樹上掛著一具屍體,走近之後認出竟是假傳聖旨那人。

“我們防埋伏,他們防洩密,居然選了同一條小道。”

徐達恨道。

“哈麻果真好手段。”

沈伯義道,哈麻當時並未露面,這人一死,假聖旨是誰寫的再無人知。

棺材中加了防腐的藥劑,雖撐不了多久,但好在現在是臘月,北方正值數九寒天,脫脫的遺體儲存無虞,眾人快馬加鞭,總算在年前趕到了平川,當年張鋼鐵胡亂砌的一小段大壩早已決了堤,形成了張貢江,只不過此時還沒有命名。

過了平川,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所在,乃脫脫昔日憧憬之地,徐達將脫脫安葬在了此處,諸事罷了,徐達在脫脫墓前久久矗立,誓要為師報仇,眾人商量了一通,沈伯義見徐達報仇心堅,情知勸不住,於是眾人一齊向大都而去,雖無良計,但眾人同行總好過徐達一人莽撞。

這一路上張鋼鐵聽到不少訊息,首先是哈麻如願繼任了中書省左丞相,這是大家都料到的事,其次是韓林兒今年在亳州稱了帝,建國號為宋,當時任命杜遵道為丞相,劉福通為平章政事,這些老朋友都成了大人物,張鋼鐵聽了不勝歡喜,韓林兒又號小明王,明朝之“明”和這小明王有多大關係無有考證,反正按照金老爺子的設定,明朝是源於明教,目前濠州郭子興方面也是服從韓林兒號令的,郭子興病逝後,杜遵道任命郭子興之子郭天敘為都元帥,朱元璋為左副元帥,朱元璋正在一步步往上爬。

不過緊接著聽到的訊息卻令張鋼鐵震驚不已,杜遵道仗著與韓林兒關係密切,在起義軍中專橫驕恣,被劉福通所殺,張鋼鐵仔細一想,杜遵道豈是專橫驕恣之人?多半是與劉福通產生了什麼矛盾,劉福通老謀深算,當年韓山童死後全靠他舉的大旗,韓林兒小小年紀自然壓不住,要不然不會允許他處死杜遵道的,權力永遠是一柄利劍,韓林兒恐怕只是個傀儡皇帝,劉福通是在利用韓林兒的名望成就自己的帝王夢!張鋼鐵想到這裡唏噓不已,貌似朱元璋的對手一個比一個奸險狡詐,光張鋼鐵能叫得出來的就有錢一空、劉福通以及尚未露面的陳友諒和嶄露頭角的張士誠,所以朱元璋的勝出一定是踩著鮮血與屍骨上來的,身在亂世,要想不被生吞活剝就得自己當屠夫。

時值春節,雖為外族統治,但節日習俗恆久相傳,眼下大都一派熱鬧,進城之後幾人便著手打探哈麻的訊息,哈麻如今貴為丞相,府上護衛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其行事也變得格外小心,想要接近他難如登天。

徐達先去拜訪了脫脫幾位故交,無不閉門拒見,世事本就淡薄,人走茶涼,官場尤甚,即便有的念幾分舊情也得忌憚如今丞相是誰,如此一耽就是數日,事情毫無進展。

這天,幾人在街邊小攤對付午飯,忽聽街上一匹快馬弛來,仔細一看馬上騎的竟是錢一空,幾人連忙埋頭不看,以免被錢一空認出來,錢一空在不遠處一間叫悠然居的酒樓停下,拴好馬匹進了去。

“這廝來此作甚?”

徐達奇道。

“我猜是送牛奶的。”

張鋼鐵的眼睛不知為何亮了。

“什麼牛奶?”

沈清月奇道。

“咱們行事都太過正派,對付惡人有時就得以惡制惡,我去找錢一空談一談。”

警察二十年都找不到的通緝犯,陳桂林透過地下訊息短短數月就能找到併除掉三個,說明正與邪各有其道。

張鋼鐵交代他們原地等待,隨後就進了悠然居,隨意轉了轉,沒有找到錢一空,正想找夥計問問,哪知一名夥計主動迎了上來。

“張大俠,天字一號房客人有請。”

張鋼鐵心中一奇,難道被錢一空看見了?只好走向天字一號房,房門沒關,果見錢一空端坐著裡面,面前桌上擺著幾盤茶點和兩副杯筷。

“張大俠別來無恙?”

錢一空笑道。

“託錢幫主的福,還過得去。”

張鋼鐵道。

“坐坐坐,錢某隻備了兩雙筷子,就不請外面的幾位朋友一道上來了。”

他竟什麼都知道?

“錢幫主手眼通天呀!”

張鋼鐵惴惴坐了下去,錢一空揮了揮手,耳聽身後夥計關上了門。

“這大都就這麼大,錢某又特意布了眼線,故而幾位一進城錢某便知曉了。”

錢一空說道。

“你是故意引我進來的?”

張鋼鐵問道。

錢一空微微一笑,隨後提起茶壺倒起了茶,原來他早已算到徐達不會善罷甘休,也算準了他們會碰壁,同時還料定張鋼鐵會突發奇想進來找他,真不愧是神運算元。

“那你也清楚我找你的目的了?”

張鋼鐵明知故問。

“哈麻如今貴為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有劍無妄貼身保護,普天之下很難有人動得了他。”

錢一空道。

張鋼鐵還是第一次聽到劍無妄這個名字,雖未見過那名劍客出手,但他冰冷的眼神比劍還要鋒利,令人不寒而慄。

“很難不代表沒有。”

張鋼鐵撿到了錢一空話中的重點。

“張大俠既已進來,自然已想到能夠說服錢某倒戈的理由。”

錢一空道。

“倒也不是理由。”

張鋼鐵目光一轉,忽然變得兇狠起來。

“只不過跟你們學了個要挾人的手段。”

“哦?”

錢一空頓時來了興趣。

“說來聽聽。”

“錢幫主有鴻鵠之志,又有曠世之才,將來必是爭奪天下之熱門人物,只是眼下卻須築好根基。”

錢一空的首要目標是黑雲山,那是他的啟動資金髮家之本,若讓太平知道那是一座金山,恐怕不會再給錢一空機會,張鋼鐵是在拿黑雲山要挾他。

“想不到張大俠竟也有出人意表之舉。”

錢一空笑了笑,臉上絲毫看不出意外的表情,貌似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張鋼鐵實在沒別的事能要挾到他了。

“大都但凡有耳朵的人均知曉哈麻上位所用之手段,可他近來卻在想方設法讓人們將這事忘了,想留個賢相的美名。”

錢一空說完一臉不屑。

“這怎麼能忘?”

張鋼鐵奇道。

“倘若皇帝不再喜歡美女,而是勤於政事,國泰民安,那人們逐漸也就忘了。”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

張鋼鐵說道,皇帝已然荒淫無道,怎會忽然勤於政事?

“狗是改不了吃屎,但也有不吃屎的狗。”

錢一空正色道。

張鋼鐵一驚,難道哈麻想謀權篡位?

“近來哈麻與太子可不是一般的交好,若是太子繼承大統,哈麻便是第一功臣,權力與名聲自然無兩。”

錢一空緊接著就給了答案。

“可我聽說當今皇帝身體健康,太子一時半會也只能是太子。”

張鋼鐵道。

“健康與不健康只差一個字。”

錢一空轉了轉面前的茶碗,似乎是有深意,錢一空對每個對手的舉動了如指掌,這才是神運算元的高明之處。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呢?”

這個訊息太重磅了,張鋼鐵消化不了。

“錢某方才已用飛鴿傳信替張大俠約了個人,他叫禿魯帖木兒,乃是哈麻之妹夫,與哈麻一起獻美女謀上位,可惜官職卻遠沒有哈麻高,因此在心中是嫉恨哈麻的,哈麻若想洗清自己必先除去此人,這事若是讓他知道了,勢必先下手為強。”

錢一空不動聲色獻了個妙計。

“你不是與哈麻同流合汙麼?為何忽然要置他於死地?”

張鋼鐵不解,感覺又是圈套。

“脫脫一死,元朝再無希望,哈麻也就沒了用處,不如給張大俠做個順水人情。”

錢一空知道張鋼鐵的顧慮,索性直言不諱。

“是麼?那我這顆棋子幾時失去用處?”

張鋼鐵注視著錢一空,兔死狗烹的確像是錢一空的作風,錢一空恐怕是自己不方便露面,所以拿張鋼鐵當槍使。

“張大俠多慮了,錢某知交甚少,張大俠當算一個。”

錢一空假惺惺說道。

“打住,錢幫主文韜武略天下無敵,小人高攀不起。”

張鋼鐵頓了頓。

“我感覺你在給我憋個大的。”

作為鋼鐵直男,張鋼鐵已經不是第一次當面揭穿別人了,都是明白人,從濠州到大都,每次遇上錢一空,張鋼鐵要辦的事都很順利,很難不讓人懷疑有大的貓膩。

“錢某之計甚妙,張大俠不信實在可惜。”

錢一空嘆道。

“倒也不是不信,錢幫主要棄的棋子自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次的槍張鋼鐵倒是願意當,畢竟成功了是雙贏。

“那是自然,張大俠只需將訊息傳到,自有人從旁加醋添油。”

錢一空抬起右手,大拇指在另外四指十二節上來回掐了幾下,忽然一拍大腿。

“錢某斗膽一算,哈麻將死在正月十八。”

掐指算張鋼鐵聽過也見過,能粗略算出別人哪年哪月有劫數張鋼鐵也曾聽過,但能具體算到別人的死期真是聞所未聞。

這時店夥計敲門說人到了,錢一空說了句“請”便迅速起身推開了窗子。

“錢某還有一句良言相告,徐達乃將才,沖霄蓋不住。”

錢一空說完越窗而走,張鋼鐵看著落回來的窗子,心想徐達是將才還用你相告?你這是擔心徐達投靠沈城被埋沒?抑或是怕他的才幹蓋過沖霄二將惹禍?張鋼鐵隨即又一想,錢一空跟徐達非親非故,徐達前途怎樣是他該擔憂的事?錢一空有八百個壞心眼,他的良言必有惡意。

還沒等張鋼鐵想明白,門外又有人敲門,張鋼鐵一閃身坐到了錢一空方才的位置,面朝著門喊了聲“進。”

這時一人推開了門,是護衛模樣,緊接著出現的才是正主,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你是禿…大人?”

張鋼鐵差點直呼其名,又不知他究竟姓什麼,稍顯尷尬。

“你是何人?”

禿魯帖木兒面露不悅。

“小人姓名不足掛齒,受人所託傳個話而已。”

張鋼鐵道。

“什麼話?”

禿魯帖木兒問道,官場爾虞我詐比比皆是,不透露姓名不足為奇。

“哈麻意欲扶持太子篡位洗清自己,恐對大人不利。”

“大膽!”

禿魯帖木兒大驚,他的護衛迅速開門開窗看了一遍,見沒人在側才放心。

“竟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不知道拙荊乃丞相胞妹麼?”

禿魯帖木兒怒瞪著張鋼鐵。

“知道,大人乃丞相之妹夫,便在九族之列,所謂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小人言盡於此,大人珍重。”

張鋼鐵說完像錢一空一樣躍窗而走,他的最後一句話極具分量,哈麻乾的是誅九族的事,一旦失敗禿魯帖木兒也逃不掉,禿魯帖木兒雖不認識張鋼鐵,但自知張鋼鐵既已知曉此事,他不揭穿的話張鋼鐵還會指使別人去揭,到時他同樣逃不掉,而且相對來說他更怕哈麻成功,於是匆匆出了門,也不知到哪裡取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