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興的任命，方天養也沒有推辭，對陸興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之後，方天養開口問道：

“敢問將軍，我等運糧隊提前完成籌糧任務的獎勵，將軍準備如何兌現？”

陸興臉上笑意稍霽，反問了一句：“怎麼，升你做什長，還不夠獎勵嗎？”

方天養搖頭：“我當然感謝將軍的栽培，但跟隨我四處奔走的運糧隊員，也該有所獎賞才是。”

陸興眼神一凝，剛剛當上什長，方天養就已經開始給手下謀福利了？

他心中越發懷疑方天養壓根就不是什麼新兵蛋子，而是老謀深算的官員。

但看方天養的年紀，真真就是個剛脫了稚氣的年輕人，如何能有此番心性？

懷疑歸懷疑，陸興還是點頭應是：“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我也不敢奢求過多，原先運糧隊裝備太差，請將軍撥給我等每人一套鎖子甲，外加制式鋼刀一把。”

方天養的要求其實並不多，只是這鎖子甲並不是千戶所士兵的標配，一般有軍功的才能分上一件。

不過陸興不準備駁方天養的面子，剛想答應下來，忽聽方天養繼續補充道：

“今日出發前，由茂鎮撫親自為我等配發！”

“這……”茂修才臉瞬間拉的老長，他也不傻，方天養擺明了就是在打他的臉。

籤軍令狀這個事兒，方天養在這兒等著拿捏他呢。

陸興饒有興致地看向茂修才，軍令狀本來就是茂修才自作主張要方天養籤的。

現在五十軍棍打不成不說，反而要給方天養他們親手傳送獎賞。

這不是打臉是什麼？

“哦對了。”方天養故意等這個時候裝作想起什麼來似的補充道：

“這次籌糧三千石，百姓們幫咱們運送到指定地點，出力頗多，茂鎮撫別忘了把運糧的辛苦錢給大家補上，費用也不高，一石一錢銀子。”

茂修才眼睛瞬間瞪大，憑什麼！憑什麼方天養籌糧要自已給錢？

他剛想出言反駁，陸興卻搶先開口：

“行！既然方什長部下有功，那便該當眾獎賞！老茂，這事你來辦妥，萬不可有失，懂了嗎？”

茂修才牙都快咬碎了，當天籤軍令狀的時候，可是有不少人在旁邊圍觀的。

現在不僅要被當眾打臉，還要自掏腰包支付那狗屁的運糧錢，簡直是人財兩空啊！

再看看陸興的神色，他有預感，過去自已在籌糧這事上做的手腳已經引起陸將軍的懷疑了，可偏偏他還不能辯解，否則這事越描越黑。

事情敲定完畢，方天養也不久留，行禮之後轉身就朝軍帳外走去，身後傳來茂修才壓低聲音的質疑。

直到撩起帳簾的時候，方天養的臉上才浮現出一抹笑意來。

這一步走完，方天養的計劃才算真正的步入正軌。

接下來，就該他大展拳腳了。

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劇痛自眼底深處傳來，方天養的身子險些沒有站穩一頭栽在地上。

方天養努力睜大眼睛，卻發現視野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驚慌，恐懼。

方天養沒有想過自已有一天會失明，他只能在完全的黑暗中胡亂揮舞著手臂，試圖抓到什麼東西來保持平衡。

或許他更希望能抓到什麼能讓自已安心。

嘩啦啦的暴雨澆在頭上身上，僅僅幾息的功夫方天養全身就再次溼透了。

耳邊只剩下暴雨洗刷地面的聲音，方天養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著。

突然一股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方天養陡然一驚，慌忙要抽回手來，就聽見耳邊一個悶悶的聲音傳來：

“方大鍋，你摸啥呢？”

方天養笑了。

……

糧倉裡面，罩著蠟紙的氣死風燈輕輕搖晃著，照亮的範圍有限。

姚廣亮、魯松和小圓圓圍著方天養，後者面帶微笑目視前方，但他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東西。

“大鍋，你瞎了嗎？”

小圓圓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方天養面前使勁晃了好幾下。

方天養完全沒有反應。

姚廣亮手中一直在掐算著，嘴裡輕聲唸叨，聽不清到底是在說什麼。

“大哥沒事，讓我安靜一會兒，估計過會兒就會好的。”

方天養儘量讓面前幾人不要焦急，這種情況其實已經發生過一次了。

在落華閣四公主幫他當眾削了方家眾人的臉面之後，他的眼睛就獲得了能記錄堪輿圖的能力。

這次之所以能精準掌控所有村民的動向，還有安排魯松和千牛衛提前設定運糧存糧的目標地點，都是靠這雙眼睛神奇的地圖功能。

方天養相信，今後神奇地圖的功能絕對會派上更大的用場。

所以現在的失明對方天養來說，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可怕了。

他冷靜下來之後，就開始在心中等待接下來會有什麼神奇的事情發生。

順便，方天養也利用這個時間好好梳理一下，這次突如其來的失明和如出一轍的眼睛疼痛，到底是怎麼觸發的。

還沒等捋清楚線索呢，方天養純黑的視野裡，忽然在極遠處閃爍出一個小白點。

那個點是如此耀眼，以至於方天養感覺自已彷彿置身在某處全是黑色海水的大海之中，而那個白點就是一座遠處的燈塔，指引著他向白點靠近。

隨後，眨眼功夫那白點就飛到了方天養上空。

方天養仰頭去看，發現那是一本會發光的書。

這書沒有線裝，書脊也十分平整，甚至封面上那種奇妙的顏色，方天養在靖遠伯這樣的貴族家裡都不曾看到過。

方天養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書，它好像不存在在這個世界。

光是用眼睛去看，紙張裁切的邊緣薄且鋒利，每一張紙似乎都能反光。

那書本在頭頂飛了一陣，終於合攏，慢慢落在方天養面前。

方天養有些忐忑，在身上抹了抹雙手，怕把這本書給弄髒了。

小心翼翼地拿起這本書，方天養看到封面寫著幾個字：《現代鋼材鍛造加工指南》。

說也奇怪，這十個字方天養都不認識，可他卻能讀懂這幾個字的意思，甚至能知道這幾個字的讀音。

無錯書吧

方天養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迫不及待地翻開這本神奇之書的封面。

忽然腦袋被人猛地拍了一把，方天養驚醒過來。

他憤怒地看向施暴者，魯達一臉關心地衝他問了一句：

“方大鍋，你醒了嗎？”

方天養緩緩放下心裡已經舉起的大刀，然後恍然自已又能看到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