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你很久沒有來過了,最近感覺怎麼樣?”
“……”
“聊一聊你的愛人怎麼樣?”
“……”
“我囚禁了她。”
陽光被半掩的窗簾切割成一束鋒利的光,打在男人身上。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俊美的眉眼沒有表情。
陽光像是利刃一般將他俊美的臉分出陰陽。
他喉結滾動,聲音低啞:“她崩潰了,她知道我做了什麼。”
喉嚨乾澀,舌尖上漫過一絲苦澀。
“她說了什麼?”
顧鴻笙對醫生的問題置若罔聞,他對著空氣說:“她崩潰了,我的心好痛。”
他不是沒有想過林涵冰會有知道的那一天,他以為他不在乎,只要人留在身邊就行了。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用一個長得很像她的女人,故意氣她。可她根本 沒有我所期待的反應。我說那個女人是我的愛人,她根本沒有什麼反應。我氣她拋棄我,氣她不在乎我……”
顧鴻笙卸掉了臉上的面具,他絮絮叨叨說著自已內心真實的想法。
他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像是在說和自已無關的事情,漆黑的瞳孔渙散著對著虛空。
“顧先生,你最初和我是怎麼約定的?”
醫生的問話,令顧鴻笙鼻端的空氣都稀薄了,他呼吸一滯。
收好自已的控制慾,尊重林涵冰。
如果林涵冰不愛他,他要尊重她,遠離她。
可他看林涵冰回國的訊息後,他止不住的興奮。
興奮中夾雜怨恨。
恨她的狠心。
他的母親沉浸在自已織繪的夢中,看不見他。
總是咒罵自已的丈夫,要求自已一定要優秀,比過她丈夫的其他兒子。
還動不動發病,隨意用他發洩情緒。
他內心壓抑陰暗。
遇到林涵冰,心中產生了與以往不同的異樣感覺,像是心尖被薔薇花柔軟的花瓣揉過。
林涵冰見識了他陰暗的一面,雖然驚慌還是幫了他,而且沒有要任何回報,
過後,沒有帶任何有色眼鏡看他。
面對一個總是沉浸在自已白日夢中懦弱的追求者,她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嘲笑,反而在追求者失控,拿圓規自殘,在眾人膽小也好,獵奇也罷的目光下,冒著危險奪走圓規,自已受了傷。
……
他喜歡林涵冰,像個沉浸在白日夢中懦弱的追求者。
不,他連追求者都算不上,他不敢,他什麼都沒有,怎麼配得上她,他怕被拒絕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只求能在她身邊有個位置,哪怕是朋友也行。
他暗暗慶幸自已在她身邊還有個朋友的位置。
可很快夢就破碎了,林涵冰因為林諾疏遠了自已,面對自已冷言冷語,他失去了朋友的位置。
他只能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去偷看她。
在知道她要出國的訊息後,她給他發訊息想在走前再去見他一面,下著雨,他拼命趕去,出了車禍。
好在他命大,活了下來。
不過背後留下傷疤,每每在雨天,他背後的傷疤都會痛。
車禍活了下來,母親卻在夢醒後,鬱鬱而終。
在他最痛苦的時候,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面的父親,找到了他。
面對顧家的身份地位,他動搖了。
他本來面對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沒有好感,可心中難免還是生出一絲親情的奢望。
後來的事情告訴他,一個十多年沒有聯絡的父親,壓根就對他沒有感情。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糟糕的經歷,令他擁有控制慾。
其實林諾說得沒錯,他不是好人。
他為了得到自已想要的東西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如果不是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恐怕他活不到現在。
在被母親冷落的童年裡,在那個出去給母親買藥的冬天,被母親關在屋外的他,早就死在了那個冬天。
在被父親算計,被身邊人算計的商場,他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秉持著一直以來生存法則。
他下了套給林家,他知道林涵冰的父親是怎樣的一個父親,他一定會為了公司,出賣女兒,當初拒絕王海仁,只是價碼不夠名聲也不好聽而已。
林涵冰心軟,一定會為了父母和弟弟,來求他。
說是一年,其實是騙林涵冰的。
他存心洩氣,默許了蘇晗之的所作所為,雖然他心疼,可是一想到林涵冰當初的狠心,他就放不下。
他沒想到是,一向在他面前溫柔善良的蘇晗之在背地裡變了樣子。
在林涵冰暈倒在雨水裡的時候,他心中所有的恨,都沒了,被雨水沖刷掉恨,只留下愛、心疼。
他知道自已錯了。
在船上,看到林涵冰不相信他會選她,他就知道自已錯了。
在林涵冰葬入海中,他的心幾乎被人的手狠狠捏著似的。
他錯了。
救下林涵冰,林涵冰失憶了,抱著潔白的被子,仰著頭,睜著無辜的眼睛問他她是誰。
他壓抑自已內心的狂喜,心中忍不住期待,他們終於能夠重新開始了。
他騙了所有人,他把林涵冰囚了起來。
林涵冰恢復了記憶,逃跑了,崩潰了。
他錯了。
“我錯了。”
“放下就好,知錯能改就行。”
簾子被醫生拉開,燦爛的陽光照在室內。
顧鴻笙用手背擋著眼睛。
他眯著眼睛,手心一片通紅:
“我記得當初的約定,我確實錯了。”
顧鴻笙站起來。
“我錯了,但我不會改的,我會換種恰當的方式,令她能夠接受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