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覺得我們的方向找錯了。大家仔細想一想,我之前讓你們找的人,是走向更衣室卻再也沒回來的人,但是,兇手如果躲進手推車,那麼監控攝像頭就不會拍到他走向更衣室,相反地,監控會拍到他從更衣室方向走出來。”李默白耐心解釋道。
“原來如此!”劉石恍然大悟。
“那兇手是什麼時候從更衣室出來的呢?”又有一名偵查員問道。
“答案是九點十八分以後。”李默白緩緩答道。
“不是……你等會,九點十八分以後?那個時候更衣室的門不是已經被工作人員開啟了嗎?”吳崢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對啊,如果兇手九點十八分以後再走出更衣室,那麼他一定會被眾人發現啊!”
李默白搖了搖手:“各位別急,在你們剛才看監控的時候,我不是帶著劉石和吳崢復勘現場了嘛。”
見眾人都用一種幽怨的眼光看著自已,那表情彷彿在質問李默白為什麼不帶他們一起去。李默白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其實我們復勘時什麼也沒發現,不過就在要走的時候,我察覺到更衣室的門有一點不對勁。”
“門?門哪裡不對勁了?”
“其實也不算是門不對勁。”李默白拿出了音樂廳更衣室的俯瞰圖。
“大家仔細看一下這個圖,你們會發現,如果在門被完全開啟的情況下,那麼這兩堵牆壁,和這個門,形成了一個直角三角形,兩堵牆壁是直角邊,而這個門是斜邊。”
李默白接著問道:“大家覺得,這個直角三角形,能不能藏的下一個成年人?”
“好像確實可以。”有人竊竊私語。
“我想說的是,在工作人員把門開啟之後,兇手就藏在了這個直角三角形之中。兇手提前站在那個牆角處,然後工作人員把門鎖破開,進入屋內,開啟燈後,眾人的眼光一定會集中在椅子上的謝安成,從而忽略周圍的環境,這也是兇手為什麼要把謝安成的位置放得那麼顯眼的原因所在。而後,兇手悄悄從門後走出,並混入開啟門的那一群工作人員中,再在不經意間離開。至於監控能不能拍到他離開的身影,我想一定是可以的,不過我們檢視監控時,只把搜尋時間段定在了七點四十五分到九點零三分之間,而兇手離開更衣室時,時間在九點十八分之後,所以我們沒有發現端倪。”
“我去,李白牛逼!”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然後眾人紛紛開始鼓掌。
李默白笑著叫停了眾人:“現在可不是慶功的時候,我們需要進一步調查。”
“沒事,我相信李白,白哥出手,命案必破!”一名偵查員調侃道。
“接下來我們主要分為三個方向。第一,調查武三和他的手推車;第二,調查謝安成的人際關係,我們需要知道兇手的作案動機;第三,把九點十八分以後的監控調出來,把那個藏在手推車裡的縮頭烏龜找出來!”
被叫到審訊室的武三一臉緊張。
他望著對面的李默白和劉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個……兩位警官,我是又犯啥事了嗎?”
李默白笑了笑:“你覺得呢?”
他反問完這句話後,便一直盯著武三。
武三被看得心裡發毛,他假意咳嗽了一聲:“呃你看啊,警官,你們把我叫過來也不說話,我咋知道我犯了啥事啊?”
“你真不知道?”李默白問道。
武三搖了搖頭。
“那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3月12號晚上的殺人案?”李默白淡漠的眼神在武三身上掃視。
“這個,當然記得了。”武三憨笑道。
“你在當晚演出開始的時候,推著手推車在走廊打掃衛生對吧?”
“是的。”武三點了點頭。
“不知道你的手推車裡面都有什麼東西?”
武三心裡“咯噔”一下。
“這個……其實也沒啥,就是一些拖把,清潔劑什麼的……”
“喔,那請問裡面有沒有活物呢?”
“警官真會開玩笑……我這手推車是用來打掃衛生的,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活物……”
“看來你不願意說實話。”李默白悠悠地說道。
“沒關係,我們換個話題,有人舉報說你在案發前幾天曾進入更衣室,不知道你進去幹什麼?”李默白追問道。
其實,這句問話只是李默白的猜想罷了,不過他篤定武三既然作為幫兇,又是音樂廳的工作人員,當然會有時間勘查更衣室。
不過還真讓李默白問對了。
此時的武三緊張地嚥了口唾沫。
“我……當然是進去……打掃衛生了。”武三回答道。
“哦,是嗎。”李默白不鹹不淡地說完這一句後,就不再吭聲了。
“不是……警察同志,我可真沒犯事啊!”武三有點急了。
“急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你犯事了?”李默白轉動著手裡的筆。
“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你這屬於幫助他人行兇,嚴重的話也是可以按照故意殺人罪來判刑的。”
“怎麼可能!”武三突然激動起來。
李默白望著他笑了笑。
武三意識到自已上當了。
“看起來你承認你是幫兇了?”李默白擠眉弄眼道。
武三低下了頭。
“如果你現在自首,並能給警方提供抓捕嫌疑人的重要線索,我們是可以酌情從輕處罰的。”李默白又給他畫了個大餅。
武三點了點頭:“那人叫周天強,是謝安成的一個助理。幾天前他找到我,問我是不是在音樂廳幹保潔,我說是。他告訴我謝安成會在音樂廳演出,他打算在那個時候殺了謝安成。我當時被嚇了一跳,但是他說不用我參與殺人,只需要我幫他搞清楚音樂廳的佈局,然後給他提供一些幫助就可以了,他還說事成之後給我一筆報酬,我聽完就心動了,心想著我又沒殺人,應該沒什麼事,然後我們就開始謀劃著殺謝安成。”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殺謝安成?”李默白問道。
“這我不知道……”
“周天強的住址呢?”
“不清楚。”
李默白點了點頭:“那麼就先到這裡吧,我會申請給你減少刑罰。”
“謝謝警官。”武三不停點頭。
“重大發現!”吳崢揮舞著手中的隨身碟。
“怎麼,找出來人了?”李默白問道。
“你看昂,”吳崢把隨身碟插進電腦,“這一段監控。”
他指著畫面中的人:“在九點二十一分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之前的監控畫面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從更衣室方向走出來。”
“他低著頭,很明顯想要掩蓋自已的臉,不過監控還是拍到了一部分。”吳崢的語氣聽起來很興奮,“而且他的步伐很亂,明顯給人一種很慌張的感覺。”
“我們只需要查出接下來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就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的位置。”李默白敲了敲桌面。
“而且,那個武三已經招供了,他說兇手名叫周天強,是謝安成的助手。”
“助手?怎麼著,謝安成平時對他不好嗎?”吳崢猜測。
“誰知道呢。”李默白搖了搖頭。
“必須馬上把這個周天強找出來!”會議室,李默白重重地砸著桌子。
突然,他一臉扭曲地彎下了腰。
“不是,你咋了?”劉石有點懵。
“咳咳咳,李白你要是憋不住你就趕緊去廁所,反正也不急。”吳崢一本正經地說道。
“去你的,我上個毛線廁所啊……”李默白咬著牙直起了身子。
“那你彎腰幹什麼?”吳崢不明所以。
“剛才砸桌子力道太大,硌到手了。”
所有偵查員:“……”
過了一會兒,李默白緩了過來。
“根據音樂廳周邊的監控顯示,這個周天強走出了音樂廳後,進入了一家賓館,現在估摸著在籌劃逃跑,所以,我們需要派一隊人去賓館抓他。另外我會派人盯好賓館周邊路段的監控,防止他跑了。”
李默白話頭轉向劉石:“你去給我盯好監控,如果一有變動立刻通知我,沒問題吧?”
“保證沒問題!”劉石拍胸脯保證道。
“行,剩下的人,跟著我去抓人!”
“死者的人際關係還查不查了?”有一個偵查員弱弱地問道。
李默白急了:“查個毛線,先把人抓回來再說!”
一隊偵查員蹲守在賓館的各個出入口。
“所有人注意,接下來我從正門進入,詢問周天強的房間號,費安,吳崢在後面跟著我,其他人把出入口給我守好了!”李默白安排著最後的注意事項。
“明白!”對講機中傳來各個偵查員的聲音。
李默白身穿便裝,向前臺走去。
“你好,請問有沒有一個叫周天強的人在你們這裡?”
李默白一邊問,一邊掏出了警官證,對著前臺小姐姐低聲說道:“警察辦案,請配合。”
小姐姐本想拒絕回答,但是看到警官證後立馬服軟,她在電腦上查詢了周天強的房間號。
“在二樓401。”
“麻煩你跟著我。”李默白對她說。
前臺小姐姐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所有人注意,周天強在二樓401,在窗戶下面蹲守的人給我把二樓看嚴實點,別讓他跳窗跑了。”李默白對著微型對講機小聲說道。
李默白讓前臺站到401門前,吳崢和費安一左一右靠在牆邊。
前臺抬手敲了敲門。
很快裡面就有了聲音:“誰啊?”
前臺答道:“先生您好,我們這裡關於您的住宿時間有一些問題,能麻煩您開一下門和我們溝通一下嗎?”
裡面罵罵咧咧道:“該死的,老子馬上就要走了,你和我說有什麼時間問題?”
很快,門就被開啟了。
“你這……”周天強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剛想把門關上,一旁的吳崢就直接用腳擋住了門。
“抓人!”李默白大吼道。
“真該死!”周天強咬著牙掏出了一把刀。
前臺小姐姐驚叫著向後面退去。
“有刀,小心!”
周天強拿著刀向吳崢的腿捅過去。
吳崢撞開門,用手直接握住了刀刃。
“你他媽……”周天強猛得把刀抽回來,吳崢一陣痛呼。
“你今天完了!”李默白猛地向周天強衝過去,一個飛踢打掉了他手中的刀。
周天強見情況不妙,連忙轉身向窗戶跑去。
“攔住他!”李默白再次發力向他跑去。
一旁的費安則掏出了警棍,猛地朝周天強砸去。
周天強沒跑幾步,便感覺頭上被什麼玩意砸了一下,向後倒去。
李默白趁機又一個飛踢踢中了他的腦袋,周天強又向另一邊倒去。
李默白騎在他身上,掏出手銬把他鎖了起來。
“小子膽子挺大,還敢襲警!”李默白氣的不輕。
“你怎麼樣?”費安望向吳崢。
吳崢的手已經鮮血淋漓。
“沒事,不疼。”吳崢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還不疼!剛才也不知道是誰叫了出來。”費安翻了個白眼。
這時外面的前臺小姐姐已經拿來了醫療箱。
“謝了妹子。”費安接過醫療箱。
“你這傷口,我估計得留道疤。”費安一邊幫他包紮一邊說。
“沒事,為了還被害者一個公道,一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吳崢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麼時候你這麼有哲理了?”費安翻了個白眼。
很快,樓下的偵查員都趕到了二樓,救護車也隨之趕來。
費安陪著吳崢去醫院檢查,而其他偵查員則是把周天強押送回了警局。
“呦,徐隊,我可是好久沒和你說話了。”李默白見到了辦公室裡坐著的徐京。
“忙了好幾天……這人口失蹤案可算是破了。”徐京伸了個懶腰。
“你們呢?進展怎麼樣?”徐京問道。
“抓住嫌疑犯了,還是兩個!”李默白一臉神秘地說。
“不錯,這麼快就把命案破了。”徐京讚許地點點頭。
“那可不,命案必破嘛!”李默白有些得意。
但很快,他又不安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發現只有徐京在辦公室後才放心。
“陳笙去哪了?”李默白壓低聲音問道。
“他在和何清吃飯。”
“哦……不是,你等會兒,和誰?”
“何清啊。”徐京一臉無辜。
“呦,是不是你出的主意?”李默白一臉八卦的樣子。
“人家年輕人的事,我可不管。”徐京對李默白翻了個白眼。
“哇哇哇,陳笙要是有機會拿下何法醫,那我以後在局裡都能橫著走!”
“他拿下何清,和你有什麼關係?”
“誒這你就不懂了吧,陳笙是我兄弟,我兄弟拿下警花,那我不得橫著走?”
徐京本就很懵,現在更懵了。仔細思考了李默白說的話,發現還是很難理解,隨即他一揮手:“忙你的去,嫌疑人不還沒審嗎?”
李默白欲言又止。
“你又幹什麼玩意?想讓我幫你找物件?我可沒那閒工夫。”
“不是,徐隊,這次我們抓嫌疑人的時候,吳崢負傷了。”
“什麼?!”徐京一下站了起來。
“傷到哪了?嚴不嚴重?他現在在醫院嗎?”徐京連珠炮似的問了一大串問題。
“他在和歹徒搏鬥的時候傷到了手,不過不嚴重,費安已經給他包紮過了,現在在市中心醫院。”
“那還差不多。”徐京又坐下了。
然後,他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不行,咱倆一塊去審訊室!”
“徐隊,你不瞭解案情啊……”
“把案件報告給我!你去問,我負責記錄。”徐隊氣勢洶洶地走向審訊室。
李默白嘆了口氣,他們這個徐隊,還真是愛兵如子。
周天強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這時,審訊室的門被開啟了。
進來兩個男人,第一個男人他倒是有點印象,因為就是這個男人給他戴上的手銬。第二個男人,看起來又壯又高的,還一臉怒容。
自已應該沒惹到他吧。周天強暗想。
李默白敲了敲桌子:“周天強,事已至此,都招了吧。”
周天強本還想反駁,但是李默白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襲警這個罪名,已經夠讓你喝一壺的了。至於殺人,你的同夥已經把你供出來了,你還不招供的話,就只能從嚴處理了。”
見周天強不說話,李默白繼續道:“想好了嗎?是你自已說還是我替你說?”
周天強點了點頭:“算你厲害,我招供。”
“謝安成是我殺的,我是他的助理。”
“這個事我們已經知道了,我現在想知道你為什麼殺他。”
周天強嘆了一口氣:“受不了了。”
“什麼受不了?”
“這個謝安成,對其他助理都是好好的,偏偏對我態度不好,最惡劣的一次,他當著其他人的面,把一碗飯直接倒在了我的頭上,還嘲笑我這個樣子為什麼不去當狗。”周天強越說越氣。
“為什麼不辭職?”
“我和他簽了合同,還有半年才能辭職。”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去起訴他?他很明顯已經侮辱到你的人格了。”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周天強搖了搖頭。
這時,一旁的徐京終於爆發了。
“你叫周天強?”
周天強直愣愣地望著這個警察,點了點頭。
“殺人,襲警,好小子。”徐京也點了點頭。
“警官,我都已經招供了,還想讓我怎樣?”周天強梗著脖子問道。
徐京冷笑了一聲:“不怎麼樣,我只是想,能襲警的人,應該很能耐,沒想到這麼慫。”
周天強聳了聳肩:“是嗎,我也沒想到那位警官這麼不經打,居然捱了我一刀。”
徐京冷著臉。
李默白連忙勸道:“徐隊冷靜,你忘了上次你被記過了?”
李默白指的是李葉一案。那次他雖然還沒來,但從一眾老警察口中聽說了徐京被記過的事情。
徐京看起來很想打人,但攥緊的拳頭又放下了。
“走吧。”徐京強忍著怒火。
“接下來得去看看吳崢了。”徐京掏出手機,給費安打了個電話。
手機中很快傳來了費安的聲音。
“喂?徐隊,咋了?”
“吳崢是不是和你在醫院?”
“嗯,對啊,不過這傢伙死倔,我讓他住個院,他偏不,醫生都說了他這傷需要修養,他非說什麼警局還有事沒處理……”費安絮絮叨叨地說。
而後徐京又聽到了吳崢的喊叫聲:“這醫院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不就是手受傷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徐隊!讓我走!我快煩死費安了!”
徐京嚴厲地回答:“我不管你現在什麼狀況,我馬上到醫院,你現在給我老老實實地在醫院待著,哪都別去!”
說完,徐京結束通話了電話。
“走,去看看他怎麼樣。”徐京拉著李默白走了。
吳崢愁眉苦臉地看著徐京:“徐隊我真沒事。”
“閉嘴。”徐京仔細檢查著他的傷口。
“咱兩個大男人合適嗎……要不我讓我媳婦過來一趟……”
“讓你閉嘴你就閉嘴。”
“……”
徐京檢查過後又向醫生確認了吳崢的狀況,好說歹說才讓他在醫院待到了晚上才離開。
“李白,這個謝安成有點問題。”
李默白剛回到警局,一名偵查員就湊了過來。
“什麼問題?”李默白莫名其妙。
“根據他的助理和他住宅周圍的鄰居反應,他這個人,喜歡賭博,並且,他的銀行賬戶裡沒有一分錢。”
“因為賭博欠錢了?”
“應該是的。”
“所以你懷疑謝安成的死和這個有關?”
“嗯,很有可能是買兇殺人。”
“這麼說,這個周天強說的話,是假的?”李默白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