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北延看著她像是一隻小刺蝟似的，對他豎起了全身的刺，那滿是防備和警惕的樣子，心裡翻滾的更厲害。
其實寧西這會心裡也沒好到哪裡去了。
可她還在硬撐著，不想方寸大亂。
她故作鎮定地瞥了一眼攔在自已面前一動不動的男人，冷冷地道：“讓開，別擋在我面前。”
語氣，不大客氣。
不遠處，那些聚在一起，跟紀北延同一間包廂出來的男人，看見寧西這個態度，不約而同地擺出一副錯愕的神色，甚至有些人，都已經是一副目瞪口呆的狀態。
旁邊也不知道是誰，下意識地對寧西呵斥一聲道：“哎，你這小姑娘，有沒有禮貌啊？這是紀總，你不會不認識吧？”
怎麼會不認識呢？
在場的人有不少上霖集團的高層，算是一些內部知情人士。
因為他們參加過紀明修的婚禮。
自然，也就知道當天在婚禮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一出‘小叔跟侄媳婦’搞到一起的禁忌文學了。
這個故事簡單點來說，就是寧西曾經是紀北延侄子紀明修的女朋友，但後來，又跟紀北延在一起，搖身一變成了紀明修的小嬸嬸。
不過當時那件事的輿論被壓了下去，沒有發酵，平時公司裡也沒有人敢大張旗鼓地議論這事，畢竟公司裡還有紀北延這尊活閻王坐鎮呢，誰敢在他面前興風作浪？
正當那些心知肚明的人琢磨著此刻紀北延跟寧西的對峙是個什麼情況時，有那麼一兩個喝多了幾杯，醉醺醺的顯眼包冒了出來。
“她怎麼會不認識呢？她如今所在的律師事務所跟上霖集團還有云頂大廈的專案合作呢。”
“有合作還敢這樣沒大沒小的，你就不怕你那專案黃了，你……”
紀北延眼神像刀子似的剜了一眼那幾名中年男子，“還要不要臉，幾個大男人在這威脅一個小姑娘？”
眾人立馬噤了聲，嗅到了一絲微妙的不對勁。
紀北延不動聲色地往旁邊側開身，讓出一條道來。
寧西沒有再給自已胡思亂想的時間，抬腿便從他的身邊掠過。
就像是一陣風似的。
紀北延僵硬地在原地愣了幾秒，等到他後知後覺的回過頭時，那個身影恰好推門而入，走進了一個包廂。
其實，紀北延知道她最近在找律師的事情。
霖洲頂級的律師團隊紀北延都有接觸，上霖集團的法務代理就是交給了上霖集團最有名的一家律師事務所。
而寧西這次找的律師，正是那家事務所的。
別看這些日子，紀北延沒有來找過寧西，他們都像是在彼此的世界裡消失的無影無蹤一樣。
但他不找她，不證明她的一舉一動他都不知情。
相反，越是見不到她，他越是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寧西不知道，她的身邊……一直都有紀北延安插的眼線。
不過，那些人也只是在遠遠地看著她，保護她，但絕不打擾她。
紀北延不留痕跡地放緩著呼吸，回過神來，按下電梯，去到地下停車場裡。
阿耀替他拉開後座的車門，紀北延彎腰上了車。
阿耀回到駕駛位，剛準備將車子啟動，便聽到身後男人冷硬的吩咐。
“在這等一會。”
阿耀落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下，很快就明白紀北延的意思。
這家地下停車場不是很大，阿耀眼神往四周掃視一圈後，很快就發現了停在不遠處的那輛白色賓利車。
那是寧西的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阿耀一聲不吭的枯坐在那，也不知道他們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他們已經等了一個半小時了。
紀北延今晚喝的有些多，加長版的邁巴赫此刻都顯得空間狹小逼仄，紀北延放下車窗，身子往後仰的靠著車椅，一隻手散漫隨意，像是沒什麼勁地搭在車窗的邊沿，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敲著。
約莫又那樣過了半個小時。
阿耀終於看見了動靜。
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門開啟，身形高挑，穿著一件米白色大衣的女人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她一邊拿著手機打電話，一邊往那輛白色賓利車的方向走去。
沒過一小會兒，車子發動，駛出地下停車場。
阿耀透過車內後視鏡瞥了一眼紀北延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詢問：“紀總，要跟上去嗎？”
紀北延單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時，整個人好像都清醒很多。
“不跟了。”
他現在所坐的這輛車，寧西坐過幾次，一眼認得出來。
如果讓她發現他在跟蹤，小狐狸怕是要更加炸毛了。
阿耀疑惑地皺了下眉頭。
所以……他在地下停車場等了兩個小時，只為了這短暫的看她幾秒？
阿耀不敢多問，他不急不緩地將車子啟動，出了地下停車場後，一個右拐，匯入了那川流不息的車流中。
*
寧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唐沁打電話過來問她進展怎麼樣。
寧西無奈地搖了搖頭，“難度太大了。”
“哪方面的難度？”
無錯書吧“方方面面的。”
“……”
寧西身子疲憊地往沙發上一躺，將手機開著擴音丟在了一邊，一手抬起來，擋在眼睛上。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當時這事就以寧西母親‘抑鬱症自殺’結案了。
寧西找律師，也是想問問有沒有將這起案件重啟的可能性，如果可能的話，需要走一些什麼樣的程式。
律師告訴她，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新證據證明原判決、與裁定認定的事實有誤。
可是新證據從哪裡來？
她沒有物證。
至於人證的話……
哪怕那些人親口承認了，可是……又有誰會來替他作證？
替她作證，就是與紀家，與上霖集團為敵。
誰有那個膽子？
再說了，知曉當年真相的人，都是被牽扯到那場權利爭奪中的人，寧西母親死亡的幕後真相如果真的被曝光，公之於眾的話，那他們一個個地，都會被牽扯其中。
他們現在日子過得這麼安逸，怎麼會願意去趟這趟渾水？
唐沁聽著寧西這語氣，就覺得不容樂觀。
她深思熟慮後，還是出聲問道：“西西，這件事……你是會不管不顧地查下去嗎？哪怕跟紀家硬槓，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寧西心口像是塞了一塊石頭似的堵得慌。
她勢單力薄，跟紀家硬槓沒有任何的勝算。
至於唐沁所說的魚死網破這樣的程度……
倒也不至於的。
外公和紀老爺子是大學同門，莫逆之交，兩人之間有深厚的情誼。
不管發生了什麼，外公外婆相繼去世前，還是將寧西託給了老爺子照看。
在他們心裡，老爺子仍是這個世上他們最值得信任的人。
這些年來，老爺子也的確遵循了外公外婆的遺願，有善待她，護著她長大。
再加上外公和媽媽都曾經在上霖集團工作，他們為這個公司付出了很多，陪伴著公司一起成長壯大。
所以，寧西的目的並不是想要毀掉這個公司，毀掉紀家，毀掉他們的心血，去跟他們魚死網破。
“我只是想要還原當年的真相，我只是不想讓我媽媽死的那麼冤枉。”她緩緩地閉上眼，眼睫卻在劇烈的顫，“我想將那個罪魁禍首的真兇給抓出來，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而已……可是，怎麼辦呢？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
寧西越說，聲音越弱。
“我……”
寧西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胃裡很不舒服。
她想，大概是今天一天奔波，又沒怎麼吃東西的緣故，導致胃裡受不了了？
寧西一邊跟唐沁說著電話，一邊有氣無力地往廚房的方向走。
她開啟冰箱，從裡面找了一個小蛋糕，又給自已倒了一杯牛奶。
然而，剛吃兩口……
她捂著嘴，衝進了浴室，趴在馬桶邊，一陣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