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望著兩人的背影，沉默不語。直至大門轟然閉合，他才移開了目光，看向地面上的一塊岩石。

方才一顆子彈穿胸而過，打在了石頭上。左慈走近了，只見一粒銅丸深嵌在岩石內，留下一個黑洞和幾道裂縫。他暗自心驚不已，這等巧奪天工的造物他聞所未聞，威力更是駭人，那兩位莫非是墨家的不出世弟子？

“南洋蠱師麼……這小子殺心很重啊。”左慈喃喃自語。

呵……大爭之世，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也不知道這祭神大典會吸引來多少高人異士。

……

李默和蕭問安站在前堂，大門在身後自行閉合。

這地方說是神殿，但實則面積並不大，真要論起來，倒有些像道觀。一進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座詭異的神像，大約三米高，好似五種毒蟲糅雜而成的昆蟲。鑄造的材質不像是銅鐵，也不像是木雕，反倒像是蟲子的外骨骼，帶著一絲詭異的活性。

神像前擺著一張供臺，三牲五畜，規格很高。下首則放著三個蒲團，有人坐在正中央的蒲團上，背對著李默和蕭問安。

李默環顧四周，牆壁是墨綠色的，光線很暗很暗。房樑上吊著十幾具屍體，血被放幹了，面板皺巴巴的，白色的蛆蟲在上面鑽進鑽出。腐臭味並不濃，應該是剛死不久。

這時，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

“頭一批來拜訪的人，除了門外的那個老道士，都在這兒了。”

李默和蕭問安循聲望去，只見坐在蒲團上的男人扭動著身體，轉了過來。他身披黑紅大氅，頭戴羽冠，神情陰冷，腰背佝僂，看上去大約三四十歲，說話時嗓子裡帶著很重的囉音。

“鄙人白卜麟，苗疆祭司大弟子，”他說著，脖頸不自然地扭動了一下，發出喀噠的骨骼脆響：“要想觀禮，須得由我來判斷是否夠格。”

李默聽明白了，不夠格的人都會被他掛在房樑上當臘肉。他估算了一下，房樑上有十幾具屍體，只有左慈逃過一劫。

“那我要是不想觀禮，只想見見祭司呢？”李默問。

“一樣。”白卜麟說。

“怎樣算夠格？”李默又問。

“能活下來，就算夠格。”白卜麟緩緩地伸出了手，他的胳膊很細，膚色慘白，像是骷髏架子，只包了一層皮：“既然你自稱蠱師，那就來鬥蠱吧。”

說罷，他掌心裂開一道縫隙，昆蟲的節肢從面板底下探出，不斷地往上拱著。片刻功夫後，他的手掌鑽出了一隻拳頭大小、形似蜘蛛的紫色蟲子。

“這不太好吧？我的蠱很烈，出手就會死人，”李默說：“要是把你弄死了怎麼辦？”

聞言，白卜麟發出刺耳的笑聲，像是蟬或者蟈蟈腹腔裡發出的顫鳴。他這一笑就是五分鐘，眼淚都笑出來了，如同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李默也不惱，就這麼看著他笑。蕭問安覺得無聊，乾脆開啟血色字幕刷起了論壇，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在發呆。本體入夢的狀態下，血色字幕的各項功能都能正常使用。

白卜麟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心裡莫名有些不快，尤其是被對方像看傻子的眼神盯著，另一個女人還自顧自的在發呆，他有種被輕視的感覺。

“看在你逗我開心的份上，我給你留給全屍。是不是蠱師，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們身上沒有蠱神的氣息，也沒有靈脈，只是兩腳羊罷了。”白卜麟說道。

“南洋蠱術不講這套，你看不出來也很正常，”李默煞有介事的說道：“你能殺我，我卻不能殺你，那這鬥蠱也著實不太公平。”

白卜麟挑眉，說：“生死無算，我死了是我學藝不精，活該喂蠱，祭司不會怪罪於你。”

話是這麼說，但白卜麟打心底卻不當回事。他自幼練蠱，迄今已有二十七載。自十年前接受灌頂之後，他已然百毒不侵，修成聖體。天下蠱蟲，就沒有他煉不了的。哪怕眼前的泥人真有幾分本事，他也不放在眼裡。只要是在蠱術一道，除了大祭司外，沒人是他的對手。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李默說完，從揹包欄取出了精靈球，上面顯示的馴化進度早就到了百分之百。他隨手一拋，一道白光閃過，大堂的地板上多了一枚碩大的蟲卵。

白卜麟眼皮微顫，就這一手著實是驚到他了，俗人可練不出這種憑空變物的異術。但他仍舊不信李默會蠱術，更不覺得自已會輸給李默，於是他便好奇的伸長了脖子，身子前傾，往蟲卵上方望去……

撲哧！

蟲卵裂開，一道黑影飛射而出，直撲白卜麟面門。

“可笑，自投羅網。”白卜麟不閃不避，打算親自煉化這隻蠱蟲。

縱然它有化骨之毒，白卜麟也絲毫不懼。

他單手一點，手掌中的蠱蟲也同時撲向了李默。

後者二話不說，開槍點射。

砰砰砰，連開三槍都打歪了。沒辦法，李默摸槍也沒多久，還需要練習。

眼看著那隻蠱蟲就要撲上來，蕭問安抬手就是一槍，直接把那隻蠱蟲打爆了。李默詫異的回頭，後者聳聳肩，說：“我暑假偶爾會出國去靶場玩槍。”

與此同時，抱臉蟲也撲到了白卜麟臉上，用口器撬開了白卜麟的嘴，尾巴緊緊地纏繞住了他的脖頸。

“沒用的，蠱毒傷不了我……”

白卜麟剛生出這麼個念頭，卻不料抱臉蟲的尾巴忽然收緊，像蛇一樣纏住了他的脖頸，讓他喘不過氣來。

等等——這什麼鬼玩意？哪有蠱蟲不用蠱毒的！

他連忙用手去抓撓，不料抱臉蟲的力量格外的恐怖，緊緊地扒在他的臉上。他只覺得有一名壯漢在用繩索死死地勒住了他的脖頸！

這他媽是蠱？！

白卜麟咬破舌尖，逼出幾滴心頭血，吐進了抱臉蟲的口器裡。

凡是接受蠱神灌頂的祭司，血肉就會成為蠱蟲的絕佳飼料，心頭血更是會讓蠱蟲上癮。只需要一滴，就能馴化世間奇蠱，沒有蠱蟲能抵禦住這種誘惑……

果不其然，這幾滴血吐出去後，纏在脖頸上的尾巴鬆了些。白卜麟心中大喜，接下來只需要以血為引，煉化蠱蟲……

咕嚕——

有什麼東西順著他的喉嚨滑進去了。

緊接著，抱臉蟲再度收緊了尾巴，像是生怕他把那東西給吐出來。

白卜麟拼命的掙扎，使出了各種手段，不論是用毒還是用刀都不管用。他緊抓著抱臉蟲的尾巴，倒在了地上，拼命的抽搐了起來。

“我不會被這鬼玩意給勒死吧……”

這是他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