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士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瞥,李默這才發現他有一隻眼睛好像瞎的。他滿頭白髮,面容消瘦,左眼珠子只剩白翳,不見瞳孔,頗有些詭異。
辛依舒扶著喬金乃上前,問道:“你誰啊?師兄呢?”
老道士沒回話,而是看了眼喬金乃身上的傷口,隨後目光在李默和蕭問安二人身上流轉一番,眯起了眼睛。
李默只覺得他眼神幽深,好似一眼就將他們扒光了看了個徹底,下意識將右手背在了身後,取出了格洛克手槍。
老道士將李默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灑然一笑,無視了喬金乃和辛依舒,對李默和蕭問安拱手作揖道:“幸會幸會,貧道左慈,中原丹士,見過二位……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聞言,李默臉色一變。蕭問安側身低聲道:“不會是那位左慈吧?”
她聽說過左慈的名號。傳說左慈能役使鬼神,兼通星緯,明六甲,活了上百歲。最有名生平軼事的就是以道術戲耍曹操、劉表等諸侯,以方術名聞當世,收了葛玄為徒。
李默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他小聲問道:“你還記得左慈的字嗎?”
“好像是元芳,我上次玩三國殺抽到過左慈。”蕭問安語氣篤定。
“元芳?你確定?這時候還玩這種爛梗?”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蕭問安社障,不願意主動開口。
李默上下打量老道士,也學著他一拱手,說道:“在下李小默,南洋蠱師,這位是拙荊蕭氏……嘶!”他後腰被蕭問安狠狠地擰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見對方投來疑惑的目光,他表面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說道:“敢問閣下表字是什麼?”
老道士頗有些詫異,或許是因為“南洋蠱師”那四個字,讓他忍不住多打量了李默幾眼:“貧道字元放,號烏角先生。二位……師從何門?”
“無門無派,自學成才。”李默說。
這老道士八成就是三國時期的左慈。照這麼說,他們現在身處於東漢末年的苗疆蠱地。如果這個夢境是低武世界,又沒有怪力亂神,那危險程度有限啊。雖然對於新人來說寸步難行,但他們也不算是新人了,手裡還有錢有槍……想到這,李默感覺自已又行了。
“既然如此,”左慈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那貧道還是勸二位儘早離開吧……這渾水不是誰都能趟的。”
“此話怎講?”李默問。
“你問那二位小友不就知道了?”左慈說。
喬金乃和辛依舒只聽左慈和李默用漢語嘰裡呱啦聊著,他們急得一頭霧水卻聽不懂也插不上話,眼下李默忽然回頭一瞥,兩人嚇得心頭又是一顫。
“你們還有事瞞著我?”李默狐疑道。
喬金乃連連搖頭:“絕沒有!”
李默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又仔細盤問了一番,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今年的祭神大典比較特殊,不光是苗疆盛事,大祭司還放出話來了,允許外界的奇人異士前來觀禮,見證蠱神降世。此事從未有過先例,外界修士對苗疆蠱術如雷貫耳,自然引起了各方轟動。
要知道,苗疆大祭司在中原的名聲家喻戶曉。人人都知道他活了兩百多年,眼看著都快要熬過大漢國祚了。傳說他有一世間奇蠱,能令人長生不老,各路人士都想借著參與祭神大典的機會,一探究竟。
各路牛鬼蛇神都在趕來的路上,左慈就是其中之一,他還是頭一批到的。
倘若沒幾分本事,誰敢來十萬大山中的兇險之地?左慈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兩位裝扮奇特的年輕人一不通道術、二不會佛法,身上半點靈氣也無,就連走路時的身法和氣息都不算是個練家子,只是兩個普通人罷了。
這一路走來,平民命如草芥。白家寨民風彪悍,遇到外人,只會抓來當奴隸或者煉蠱的器皿……看他們渾身泥濘,想必一路走來歷經了千辛萬苦。真要進了神殿,怕是有去無回。
“器皿被打碎了,就煉不出蠱王,煉不出蠱王,就沒辦法祭神,也沒辦法舉行大典……大祭司一定會發怒的!”喬金乃翻來覆去的說。
李默總算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好在左慈不懂苗語,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於是他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就在商城買了個消音器,擰上之後,抬手就是兩槍,一槍打中了喬金乃胸口,一槍打中了辛依舒腦袋。只要他倆死了,蠱坑的事情就暫時不會洩露出去。
這兩槍不光讓喬金乃心神巨震,就連左慈都指尖一顫,瞪大了獨眼。
“你……說話不算數……”喬金乃捂著心口倒在了地上。辛依舒死的倒是乾脆,被一槍爆頭,沒有遺言。
李默從揹包欄取出先前買的登山繩,將兩人的雙腿系在一塊岩石上,隨後回頭對蕭問安說道:“幫把手。”
蕭問安上前,一邊推著岩石,一邊抱怨道:“早讓你殺你不殺,現在殺起來多麻煩……”
兩人把屍體丟進了水潭內,撲通一聲,水面泛起一陣漣漪。李默拍了拍手,轉頭看向左慈。
只見後者站在原地,眯著眼睛。見李默望來,他也不緊張,笑著說道:“沒想到今日貧道竟然看走了眼……不知貧道可否多嘴問一句,施主為何要殺祭司弟子?”
“因為他吃飯吧唧嘴還抖腿,”李預設真說道:“這種人就該死。”
左慈怔愣片刻,他閱歷深厚,自然看得出來李默是在胡謅。可偏偏這年輕人的表情正兒八經,語氣煞有介事,反倒讓他一時間摸不準這話是真是假,半晌後只能憋出一句:“沒想到施主如此重禮教。”
“道長不會將此事說出去吧?”李默笑眯眯的問。
“閣下先將暗器放下,貧道不是那種多嘴多舌之人,”左慈頓了頓,又說:“但貧道還是要勸一句,二位還是莫趟這次渾水為妙。”
嘴上說不多嘴但還是要多嘴說一句……有種領導講話的既視感。
李默強忍著吐槽的慾望,問道:“為什麼這麼說?難道是我這暗器不管用嗎?”
他確實有些擔心會遇到那種不怕熱武器的怪物。
“這倒不是,只是光憑暗器,怕是難以觀禮……”左慈猶豫片刻,實話說道:“倘若真有蠱神降世,暗器可保不住二位施主。”
“那沒事,”李默鬆了口氣:“多謝道長警示。”
大典早就被他攪黃了,來觀禮的人是白跑一趟,大祭司也註定白忙活一場。
他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客套的答謝了左慈的好意。隨後,他帶著蕭問安走上臺階,敲響了神殿的大門。
嗒嗒嗒——
門上的銅環發出清脆的響聲,李默高喊道:“南洋蠱師李小默特來拜會苗疆大祭司!”
吱呀一聲,老舊的大門緩緩開了,一股子蟲腥味撲面而來。